第二章 國畫手(第2/3頁)

而且現在就算是來幾個江湖高手,像潘志勇這樣的,他就算打不過,跑也是沒問題的。

正是因為如此,無垢方才會對他刮目相看。

送走了無垢,小木匠回去歇息。

盡管半夜才睡,但次日清晨,他還是早早地起來了。

洗漱過後,因為不敢練刀,怕嚇到了莊戶人家,所以他又練了一趟拳,渾身發熱,白氣騰騰而起,而借宿的主人家,那大嫂七歲的女兒端了碗苞米粥,和兩個紅薯送了過來。

他的夥食和住宿的費用從那工錢裏面扣,並非白吃白住,所以對主家來說不但不是負擔,反而是一份收入。

而且村民們都很尊敬小木匠,所以彼此相處得都很融洽。

小木匠與那女孩兒聊了幾句,吃完之後,走出了院子去。

他並沒有朝著蛇仙廟的工地走去,而是來到了村西頭的一個族老家裏。

他在院子外,對著裏面喊道:“李先生,李先生?”

裏面走出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來,他挽著一個發髻,穿著麻衣和黑布鞋,身材修長,臉容俊朗,行為舉止都一板一眼,彬彬有禮的樣子,朝著小木匠拱手,說:“何事?”

小木匠笑了,說李先生,我就是過來告訴你一聲,無垢道長走了。

那青年點頭,說哦,知道了。

他轉身往屋子裏走,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對小木匠說道:“我一會兒會去廟那邊畫畫。”

小木匠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這位李先生本名叫做李夢生,是個書畫國手——何謂國手?

那指的,是精通某種技能(如醫道、棋藝等),並且在所處時代達到國內該領域最高水平的人。

當然,這國手是小木匠在心裏給李夢生先生封的。

大約在十天前,這位李先生遊歷經過村子,然後落腳之後,同樣作為外來人的小木匠與他搭上了話。

兩人聊熟了之後,小木匠得以瞧見這位李先生作畫。

他畫馬,作八駿圖,以飽酣奔放的墨色勾勒頭、頸、胸、腿等大轉折部位,並以幹筆掃出鬃尾,使濃淡幹濕的變化渾然天成,透視感超強。

畫上的馬,前伸的雙腿和馬頭有很強的沖擊力,似乎要沖破畫面。

他畫蝦,寥寥幾筆,用墨色的深淺濃淡,表現出極致動感,線條有虛有實,簡略得宜,似柔實剛,似斷實連,直中有曲,亂小有序。

紙上之蝦似在水中嬉戲遊動,觸須也像似動非動,仿佛立於紙面。

他畫人,惟妙惟肖,仿佛有人聲鼎沸,市井之言。

他畫山水,山水仿佛納於紙面。

……

萬事萬物,從那蘸滿墨汁的筆尖之上,落在白紙之中,卻仿佛賦予了這世界新的容貌與意義。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靈性。

無垢說小木匠的木雕裏有靈性,能夠讓尋常木器,有著法器一般的根骨,而小木匠瞧李先生的畫,卻有更加強烈的感受。

那裏面的一切,都栩栩如生,靈氣逼人。

小木匠是匠人出身,幹的是手藝人的活兒,審美觀反而顯得更加高明,瞧見這個,越發對那李先生尊敬有加。

而李先生對小木匠的手藝也是十分佩服,兩人英雄惜英雄,彼此相交閑聊,卻也頗是自在。

只不過半途來了個無垢道人,與這位李先生一見面,沒兩句就鬧翻了。

無垢嘴毒,言語刁鉆,而李先生卻是個不會吵架的書生,吵不過惹不起,卻躲得了,這幾日一直在這族老家裏待著,都沒有怎麽出去。

小木匠最佩服有手藝的人,但對無垢道人這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家夥又無法推辭,瞧見兩人合不攏,也沒有勸。

他怕李先生被無垢給氣走了,所以這才大早上趕過來找人,等確定人還在,這才放心地離開。

小木匠回來之後,背了木工箱,便去了蛇仙廟工地。

沒多事,幾個泥瓦匠也來了,工地上也就忙碌起來。

他一直忙到了中午,等村裏的大姑娘送了飯和涼開水過來,他歇息的時候,才瞧見那位李先生慢悠悠地沿著山道走了過來。

李先生來到快要完工的蛇仙廟前,將紙筆鋪在一塊大石頭上,那鎮紙壓著,也不著急作畫,而是圍著那蛇仙廟轉悠了一大圈,這才回來。

他慢慢地一邊研墨,一邊構思。

小木匠吃過飯之後,過去打了聲招呼,李先生點頭應了一聲,也不再搭理。

甘墨知曉他那是進入了創作的狀態,也不打擾,回頭又去幹活了。

下午的時候,村子來了幾位族老,跟小木匠聊天,小木匠承諾加快速度,三天之內完工,絕對沒問題。

因為要趕工,小木匠忙得昏天黑地,一直到入夜,方才停歇下來。

他送走了那幾個有些怨氣的泥瓦匠,這才顧得找那李先生,發現李先生已經畫完了,不過那畫並非是以蛇仙廟為主體,而是修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