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江中大船

這位叫做姜大的執法老幺,是個三十來歲,留著胡須的男子。

除了胡須,他的模樣,長得其實沒有什麽特色。

甚至有點醜,有點兒憨包。

這人笑不得,一笑就有點兒像是鄉下老農,有點兒土氣。

不過好在小木匠從未見過他笑。

他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刀,永遠都是那麽鋒寒銳利。

此刻,他出現了,雙手低垂,袖子遮住手掌,冷冷看著這邊,仿佛是一個過路客。

但他真的是過路客麽?

當離小木匠最近的一名刀手,再一次朝著他揮舞長刀的時候,姜大的左手動了,沒有人瞧得見他到底是怎麽出手的,只見衣袖“啪”的一聲響,那刀手便慘叫一聲,長刀脫手而出。

而他握刀的手,則是血肉模糊。

剛才救下小木匠的人,果真便是這位執法老幺。

小木匠死裏逃生,又瞧見那人的長刀跌落,頓時又生出了幾分勇氣,飛身撲去,抓住了那人跌落的長刀,然後回身來擋。

鐺、鐺、鐺……

好幾把長刀劈落下來,那刀疤臉轉身過去,攔在了姜大的不遠處,另外幾人,則全力朝著小木匠進攻。

很顯然,他們想要趁著姜大靠近之前,將小木匠給剁了,殺人滅口。

然而拿了刀的小木匠,和拿刀的小木匠,判若兩人。

一個是獅子,一個是喵咪。

長刀揮舞,原本狼狽逃竄的小子,此刻卻憑空多出了幾分悍勇之色,不但將對方的攻勢給守得嚴嚴實實,而且還反客為主,即便被重重圍困,居然還張牙舞爪,時不時展露殺機,完全沒有一點兒落入下風的自覺性。

這便是“鎮壓黔靈刀法”,甭管你是一人,還是一百人,老子照樣要鎮壓你。

就是這般氣概,誰來也白搭。

頂多不過死。

小木匠的悍勇,讓這幫臨時湊起來的追兵有些無所適從,而另外一邊,刀疤臉已然跟姜大交上了手。

相比於這邊的混亂與生澀、爭勇鬥狠,那兩人的戰鬥則簡潔許多。

刀疤臉是長刀,而姜大則是赤手空拳。

乍一看,仿佛前者勝算很大,畢竟武經有言,“一寸長,一寸強”,只要拉開了足夠的距離,刀疤臉絕對是能夠占到上風的。

但世事總有例外,那臉色冰冷,仿佛誰都欠他一百大洋的姜大,在刀鋒臨體的一瞬間,突然避開了那一下,甚至還貼著刀疤臉的變招走移,隨後他的右手開始出擊,仿佛出弓之箭,快得讓人驚詫。

刀疤臉算是高手,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居然反應得過來,左手出擊,連著抵擋了幾下。

卻聽到“啪、啪”幾聲響,刀疤臉擋了好幾下,但擋不住最後一記殺招,胸口被一拳打中,整個人如遭雷轟,後背的衣服頓時炸裂開來。

隨後他身形一滯,而姜大已經將雙手纏在了他的脖子上,猛然一扭。

各位,我這說書的嘴皮子吧嗒這麽多,好像很繁瑣,但在當時旁人的眼中,卻只瞧見那刀疤臉長刀劈去,姜大錯身而過,緊接著雙龍盤根,就這麽一擰,哢擦一下,那追兵之中,最厲害的刀疤臉,就這麽嗝屁了。

您說說,其余人瞧見這家夥猛成這樣,還有心思繼續搏命麽?

當然沒有。

事實上,刀疤臉一死,其他人就跟沒了主心骨一樣,完全沒有繼續糾纏的想法,轉身就走。

然而這些人膽氣已喪,銳氣盡失,轉身這麽一走,那姜大就趁了心思,手中暗扣著的鵝卵石就這麽“嗖、嗖、嗖”幾下,全部都打在了他們的後背心兒上。

小木匠在旁邊,就聽到砰砰砰幾聲鼓響一般,緊接著那些窮兇極惡的追兵,全部都倒下了。

場中就剩下三人,一個發飛石的姜大,一個抓緊長刀的小木匠,最後一個,卻是不遠處,一動也不敢動的黃老七。

哦,還有一頭受驚了的牛,哞哞地叫著。

你猜那黃老七為什麽不敢動?

他本就是渝城袍哥會出身的人,瞧見了姜大,自然知曉這執法老幺指哪打哪的手段,也知道最安全的,就是站著,啥也別做,不要讓這大哥感受到任何敵意。

這才是活命之策。

姜大出手,場間除了牛叫,一切寂靜,而隨後,姜大指著黃老七:“你,過來。”

黃老七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沖著姜大喊道:“執法老幺。”

袍哥會裏面的人,關系很近的人在私底下,才叫姓名,而正式場合,叫職務更加能夠表現同門之情。

黃老七這麽一叫,姜大身上的煞氣減了一些。

他面無表情地指著周遭一切,問道:“怎麽回事?”

那黃老七倒也狡猾,他指著小木匠說道:“我在城外碰到了甘墨兄弟,他非要讓我帶著他去找程五爺,說有重要消息,我沒辦法,只有將他藏在豆腐坊的牛車夾層裏,沒想到半路碰到這幫人,一言不合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