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虐食者(第2/4頁)

這些天來,大家生活在深山裏,洗漱從簡,根本就沒有機會照鏡子。向玉良本來就留著較長的劉海,遮住大部分額頭,平時又戴著帽子遮陽。所以沒有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額頭長出這根赤線。

在白骨溝的那個晚上,因為發生黑虎死亡之事,所以大家都沒有聽到中盲蛇蠱的那個年輕人最後的結局,但是鬼師說過,他是從這個年輕人身上才見識到盲蛇蠱毒發作之慘。他也說過,當赤紅印子像眼睛般地睜開,中間的紅色瞳仁就會變得蠢蠢欲動……

而現在向玉良額頭的赤紅印子已經睜開四分之三,時間無多了。一種絕望無助之感攫住考察團的其他成員,鬼師死了,又攀著石鎖鏈回到人間;大家在密林深處迷路,瞳子會在暗處虎視眈眈;向玉良中了盲蛇蠱,額頭長出“第三瞳”,而且這只瞳很快就要全睜開了。

許莉莉一屁股癱坐地上,喃喃地說:“原來師公說的都是真的。”

梁平知道她要說什麽,也知道考察團已飽受驚嚇,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成為致命的稻草,於是厲聲阻止她:“莉莉,不要胡說八道。”

許莉莉連連搖頭,說:“我沒有胡說八道,教授你也聽到的,師公說我們走在一條死亡之路上。死亡之路!”最後四字,她提高聲音,內心的恐懼隨著聲音一起爆發出來。

死亡之路!這四個字像一記重錘敲擊著不知情的盧明傑和馬俊南的心,他們盯著梁平,問:“梁教授,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梁平不想再引起恐慌,說:“莉莉她是被嚇壞了,亂說的。”話音剛落,王東說:“梁教授,現在我們不應該再隱瞞什麽,應該讓所有人了解情況。”

梁平長嘆口氣,說:“好吧,那天我們去松朗村見師公,他似是練著天眼能看到未來,說我們一行七人頭頂籠罩著黑霧,行走在死亡之路上。”

馬俊南不滿地說:“為什麽你不告訴我們這件事情?”

“告訴你們會如何?你會放棄進入深山裏嗎?”梁平說,“為此我們準備了大半年,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學校與民俗文化界都對我們有很高期望,難道就因為一個巫師的話而放棄?”

馬俊南知道他的做法沒有錯,但處境堪憂,令他心情惡劣,所以說:“至少你們應該告訴我,讓我們一起來決定。”

備受驚嚇的梁平也轉了性子,一改往日的溫和,變得異常執拗,說:“我的決定沒有錯,不想讓一些沒依據的話增加大家的心理負擔。”

“我是考察團的副團長,有權知道發生過什麽事情。”

梁平指著許莉莉,說:“知道又如何,像莉莉那樣子一點風吹草動,就胡思亂想?”

“現在是一點風吹草動嗎?”馬俊南來了氣,提高聲音。

在這節骨眼上,兩人居然杠上了。其他人面面相覷,但都憂心於眼前的處境,心情異常煩亂,所以也無人勸架。樹林裏此起彼伏的是兩位教授的吵架聲,說給南浦大學的人聽,估計沒人相信,梁平是出名的溫和,而馬俊南是出名的爽快。不過大家聽著兩人的吵架聲,反而覺得心神安定不少,沒有那麽煩燥了。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爭吵中的梁平與馬俊南同時住口,驚懼地轉動著腦袋尋找聲音來源。考察團剛剛才有的安定又被這慘叫聲扼殺。

“是人的聲音。”盧明傑非常肯定地說。

王東將背囊重新背好,對大家說:“這裏不安全,我們得趕緊離開。”

許莉莉沮喪地將背囊放到肩上,說:“可是哪裏安全呀?”這句話說得其他人心有戚戚焉,身處完全陌生的原始森林,並且迷失方向,確實無處安全,說不定還越走越危險。

“我看大家還是就呆在這裏,不要亂動。”馬俊南說,“這個時候,我們要想辦法自己幫自己。”他鉆進身邊的毛竹林裏,砍斷幾根竹子空出一小塊地,其他人也鉆進去蹲下,緊緊地擠在一起。漆黑的森林裏丁點燈火都十分醒目,所以大家不得不關掉頂燈,陷入完全的黑暗裏。

沙沙沙的急促腳步聲,簌簌簌的樹枝拂動,有微弱的光明往這邊移來。大家凝神屏氣,驚出一身冷汗。

火光漸近,穿過樹葉縫隙落到考察團眼前的空地上,不停晃動,忽明忽暗。淩亂的呼吸聲傳來,嗬哧嗬哧,聽得出來人是落單的,而且聲音裏充滿恐懼。有條生在低處的竹枝被撥開,晃蕩幾下,又彈回原處。跟著就有腳重重地踩在竹林前的地上,一角黑羽衣飄進大家眼簾裏,想來是瞳子會的巫師。

來人停住腳步,頓了頓,看姿勢是在回頭張望。

擠在考察團正中的向玉良忽然睜開眼睛,尖聲說:“它來了……”王東連忙死命地按住他的嘴巴。外面那人大概是聽到了,驟然轉身,慢慢地彎下腰,向這裏察看。考察團眾人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