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劫[1]之一(第3/5頁)

徐海城正打算順著花紋摸索尋找開關,忽然聽到身邊的許三猶有余悸地說:"是眼睛,活的。"

眼睛,活的?

徐海城愣了愣,片刻失笑,說:"好你個許三,說起謊來眼都不眨呀。"

許三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正準備說話,忽然聽到一聲清脆響亮:"徐隊。"兩人一起偏頭,看到潘小璐走過來。她身後跟著兩個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衣著打扮十分土氣,看來就是許三嘴巴裏的土老冒父女。

徐海城將木盒遞給她,又將失魂落魄的許三推到她面前,說:"全交給你了。"

潘小璐轉手將木盒遞給老土冒,伸手一把抓著許三的衣領,她只比許三略高,抓著衣領古怪且不舒服,於是嚴厲地說:"我就不銬著你了,你老實點。"

許三慌不叠地點頭。

潘小璐滿意地松手,轉眸看著徐海城,說:"徐隊,謝謝。"

"不用。"徐海城擺擺手,往剛剛停穩的地鐵走去。經過老土冒身側時,看他緊緊地抱著木盒,就像抱著自己的生命一樣,難怪許三生出覬覦之心。對方忽的擡起頭,迎著他的視線。

好特別的一雙眼睛,像玻璃,似乎在哪裏見過。

一念至此,徐海城不免看多幾眼,可是老土冒已經低下頭,他看地鐵快開了,便不再逗留,一個箭步走進車廂。地鐵門合攏,啟動,將潘小璐四人拋在身後。

尋個位置坐下,對面的移動電視上正有一排字定格:距離曼西文化節還有九天。

十秒後,這排字一閃而沒,取而代之的是繽紛的畫面,詭譎的儺面具,千年古墓的七星拱月平面圖,古墓門口的迎賓偶人,第七墓室的星空圖……在如泣如訴的背景音樂聲裏,一幅幅陰霾詭吊的畫面閃過,叫人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不由自主地想起方離,徐海城微微出神,差點坐過了站。下車,走出地鐵站。還不到五點,天色已半黑,風搖動著街道兩邊的法國梧桐,落葉紛紛,一派蕭瑟。穿過一條寂冷的街道,走進一個大院,院門口掛著一塊"南浦市心理康復中心"的牌子。

院裏有人正匆匆出來,看到徐海城驚咦一聲,問:"徐隊長?"

徐海城頓住腳看他,中等個子,穿著黑色短大衣,戴著眼鏡,十分斯文的樣子。"你是?"

"我是瀞雲市人民醫院精神分部的樸真華醫生。"見徐海城依然一臉迷惑,樸醫生趕緊補充了一句:"盧明華的主治醫生,我們去年見過面的。"

"哦,是你,你好。"徐海城伸出手。盧明華三字終於讓他記想,去年因為鐘東橋的案子,他與小張到瀞雲市人民醫院精神病分部看望盧明華,與這位樸真華醫生深入交談過。

樸醫生伸手與他相握,遲疑一下,說:"你知不知道,盧明華她康復了,完全康復了。"

徐海城驚訝地睜大眼睛,腦海裏立刻閃過一雙沒有指甲指頭禿圓的手,還有整墻的小洞,病成這樣子還能康復?片刻,才察覺出樸醫生非同尋常的口氣,盧明華康復了,作為她的主治醫生卻無半點喜悅,特別是最後一句話,完全康復了,傳遞出很復雜的情緒,除了難以置信,隱隱還有害怕。

微微思量,徐海城說:"她康復了,是好事呀。"雖然盧明華心術不正,曾陷害鐘東橋令他受牢獄之災,但她正值青春韶華就精神失常,且一瘋七、八年,足以抵銷所犯下的罪愆。

樸醫生囁嚅:"按理說……是好事,只是,只是……事情有點古怪。"

"怎麽古怪了?"徐海城被勾起了好奇心,又看外面風大,不是談話的地方,"走吧,我們進去說。"樸醫生點點頭,隨他一起走進南浦市康復中心的辦公樓。

辦公樓已有十幾年樓齡,墻角壁梢處處都有歲月痕跡,地磚被磨得又滑又亮,走道裏光線幽浮,給人一種錯覺,仿佛墻角都藏著冷嗖嗖的風,隨時會冒出來。奇--書∧網走道裏放著一些長椅,是供病人的家屬等候時用的。兩人尋著一個無風的角落坐著,樸醫生清清嗓子,將盧明華康復始末娓娓道來。

前天晚上九點鐘之前,盧明華還像過去的七年那樣渾渾噩噩,不是用手指在墻壁上摳洞,就是對著滿墻的洞喃喃低語。一句話概括,昨晚九點之前,她都是個"表現正常"的精神病人。如往常一樣,九點正,護士拿安神助眠的藥物給她,她服完後就睡下了。

一宿無事,直到今天早上六點。早班護士與晚班護士交接完,正準備做例行的早巡查,忽然聽到盧明華的房間裏傳來一聲尖叫。大家跑過去一看,只見她坐在床上,盯著自己十個蘿蔔般的手指尖叫不已,神色驚懼。

看到護士們,盧明華從床上一躍而起,大喊大叫:"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你們把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