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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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13房間,肖苰正喃喃自語:“佳影,你勾起了我的好奇,或許我願意活到現在就是因為這份好奇,我想知道你跟王大頂會怎麽發展。這是個詼諧的命題吧?但你們的確在創造傳奇,你們騰挪了乾坤,那麽,我來一錘定音。”肖苰靠在窗邊看著後場情境,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不一會兒,肖苰走到書桌邊,拉開抽屜,拿出那份“和平飯店涉諜事務調查報告”,她從煙缸邊抓起火柴,走進裏間,打開衛生間的門……

後門空場,陳佳影注視著卡車油箱。她緩緩走近油箱,蹲下,眼前浮現情景:肖苰頂開竇警長的瞬間,右手往邊上的油箱底部貼了一下,抽手時蹭去一抹浮灰。

陳佳影吐出一口長氣,緩緩起身,對野間與日下步說:“和平飯店真是鬼魅之地,誰會想到潛藏共黨,居然是一個專寫艷情小說的爛貨!”

這時,便衣D心急火燎奔向野間與日下步。便衣D說:“大佐、野間課長,肖女士在衛生間裏焚毀文件!”日下步與野間對視一眼,往通道口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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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些記錄,有結論……”在413房間,陳佳影將文件遞給野間,可見首頁殘剩有“諜事務調查報”字樣以及些許內容,“跟我想的一樣,她是通過我的遭遇和泄露的信息在分析政治獻金之事。”

陳佳影又對日下步說:“雖然大多都燒掉了,但我確定她已形成完整報告,原以為我們被栽就萬事大吉,準備帶報告離境,誰想傳訊被發現,於是慌忙焚毀。對不起,因為她和香雉將軍關系,我放松了警惕。”

竇警長冷冷盯視著陳佳影說:“應該還有另一個版本吧——”

“肖苰為了掩護我和佳影自我犧牲……”王大頂忽然操縱著輪椅上前搶了竇警長的話頭,“猜都能猜到你要這麽說。”

王大頂看向肖苰說:“肖苰,王大頂和陳佳影因為是共黨,所以聰明蓋世、智慧無雙,足以讓愚蠢的敵人找不著北,身為同黨,你應該很了解這一點,暴露自己換下我們,豈不多余?”

竇警長與石原不由得眉頭一皺。王大頂說:“反向思考一下自己的邏輯,拜托!如果作為共黨的王大頂和陳佳影栽了,而作為同黨的她就能保住了,這跟她犧牲自己保護我們有啥區別?”

日下步看向陳佳影說:“陳女士——”

陳佳影打斷說:“把肖苰帶走審訊。”

肖苰說:“我要見香雉晉安!”

日下步說:“什麽?”

肖苰說:“從現在起,我只跟香雉晉安對話,他來之前,我再不會開口。你們可以對我刑訊,試試看,能否撬開共產黨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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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頂與劉金花進入316房間。

劉金花說:“當時你說那些就是真的,肖苰就是栽了自己保護你們。你心疼我還罵我的時候,腔調一樣樣的,別人聽不出來,我可門兒清。”

王大頂說:“肖苰幫我們,就是舍了命啦,陳佳影明知這個結果還只能接受,你想想她心裏得有多疼?”

劉金花說:“我咋就不知道她疼呢?我跟日本人玩兒貓膩的時候一樣啊!心裏明明在滴血,還得忍著跟他們裝蒜。”

此時,陳佳影在指揮部對日下步與野間說:“肖苰的事情我很抱歉,從認識她到現在的所有過程,我都回想了一遍,跟她走得那麽近,應該泄露了不少信息。”

野間說:“佳影,畢竟結果可喜,潛藏在飯店的共黨挖出來了。”

陳佳影說:“藏個共黨真那麽可怕嗎?以至於天大的事都可忽略。”

日下步說:“陳女士,先前有冒犯之處——”

陳佳影打斷說:“知道我多恐懼嗎?你們偏聽偏信弄得我走投無路,我都試圖出賣情報來乞求德國佬的幫助。為什麽呀?就因為我愛上了一個土匪?而且已經宣誓效忠,美國佬寫過忠誓書嗎?你們信他不信我。”

野間說:“沃納說德方機構截獲了蘇聯人的一則密電,說南京方將讓他們親眼見到政治獻金的存在。”

陳佳影沒好氣地說:“告訴德國佬,這件事兒沒他們的份兒了。”

陳佳影對日下步說:“我們走了一個近乎於恥辱的過程,但自我安慰地說,結果還不算太壞,終歸政治獻金的事兒更加清晰了。喬治白急於求成,無非想爭取些主動權,即便跟蘇聯人與陳氏兄弟有什麽默契,他們也不想只是貼在邊上純做觀察,除非還有別的內幕。其實不用德國佬告密,整個封鎖期間,政治獻金交易一直都在推進,也許交易雙方早已借助外部力量完成了所有鋪墊,只等飯店封鎖解除,便迅速完成交易。”

野間說:“德方機構看來有可互補的情報途徑,真不考慮合作嗎?”

陳佳影說:“讓納粹吃屎去吧!沒有他們我一樣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