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琪 2016年2月14日 星期日(第2/3頁)

我看著他們走進“海鷗”,看上去像兩個鐵哥們兒,我震驚得無法動彈,久久地停在斑馬線上,盯著酒吧大門,盡管他們早就消失在了門口。後來,一輛汽車開過來,在我車後連續按喇叭,我才被迫向前開,差點又要哭出來:原來,我誰都不能相信。

甚至包括丹尼爾。

我勉強把車停在博福特別墅外面,幾乎沒有半點力氣下車進門。樓下公寓的燈開著,窗簾也拉開了,能看到室內黃色的墻壁和電視的閃光,看來今晚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那個嬰兒又要哭叫到淩晨了。

我的身體疲倦沉重,我只想開著車拐彎出去,開上M4公路,徑直返回倫敦,但我知道我不會離開,我不能離開,至少不是現在,還有許多沒有了結的事在等著我。

我從車裏走出來,謝天謝地,雨停了。我非常渴望洗個澡,早點睡覺。我打算用微波爐熱一熱便利店買回來的意大利肉醬面,喝一兩杯葡萄酒,然後去睡覺,到了早晨,我的腦子會更清楚,可以更冷靜地思考今天的所見所聞,我希望明天能夠見到丹尼爾,雖然明天是周一,但我不覺得他現在還有心思工作。

我掏出鑰匙敞開前門,走進屋裏,打開走廊裏的燈,剛要關門,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於是擡起頭來,一下子愣住了:叫我名字的這個人穿著暗色的長大衣和步行靴,站在車道的盡頭,我的心臟狂跳起來——這就是昨天跟蹤我的那個人。只見這個人向前跨了一步,拉下頭上的兜帽,走廊裏的燈照亮了她的臉和長長的金發,我喘息起來。

因為那是你,索芙。

真的是你。

“弗蘭琪。”你又說了一遍,聲音很輕,以至於讓我懷疑你是否真的在對我說話。你離我大約三十英尺遠,看上去一點都沒變,還是二十一歲,比我記憶中的還要年輕,我知道,我一定是見到了你的鬼魂。我無意識地發出一聲尖叫,又被自己的叫聲嚇了一跳,我猛地關上房門,把你擋在門外,坐倒在地,全身發抖,雙腿癱軟,幾乎要融化在地板上,你怎麽可能在外面?你想要什麽?你在警告我嗎,還是嚇唬我?

樓下公寓的門打開了,那個白頭發老太太快步走出來。“這是怎麽回事?你還好嗎?”她驚恐地問道,她有著柔和的約克郡口音和善良的眼神。徹底崩潰的我哭了起來,她沖到我身邊。“噢,親愛的,你在發抖,發生了什麽?可憐的小家夥。”她蹲下來直視著我,但我喘息抽泣了好幾分鐘,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然後,我指著自己的身後,含糊不清地說:“鬼、鬼……”自從你失蹤以後,我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驚嚇。

她示意我別說話,輕輕地揉搓我的胳膊,直到我冷靜下來,抽泣漸漸止住,她幫我站起來,我的腿仍然沒有力氣,搖搖欲墜,只能扶著她才能站穩。

“對不起,”我尷尬地說,她從袖筒裏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我擤了鼻涕,擦了眼睛,我現在看起來肯定一團糟,“有人……有人在外面,嚇了我一跳。”

她皺起眉頭,把眼鏡往鼻子上面推了推。“外面有人?”她驚訝地問,我點點頭,她敞開前門向外窺視,“外面沒人,親愛的。”她關上門,轉向我,“我叫簡。”

我也報上名字,覺得自己很蠢。

“你嚇壞了,想進來坐坐嗎?”她朝自己的公寓走,我急忙跟了上去,巴不得有人跟我做伴。她年齡和我母親差不多,也許還要稍大一點。

但她的公寓裏應該還有她的家人,而且剛才我已經覺得十分尷尬了。“我今天壓力比較大,”我撓著頭發說,“我就不進去打擾你的家人了。”

簡皺起眉頭,緊了緊系在腰上的羊毛衫,我注意到她穿了一雙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我沒和家人一起,親愛的,我是一個人來看我哥哥的,他在附近的醫院做心臟搭橋手術。”

我盯著她,恐懼的感覺似乎在拉扯我的腸胃,血液湧上了耳朵,“可是……那個孩子!前兩天晚上,我都聽到一個嬰兒在哭。”

“孩子?我老了,不能生孩子了。”她笑道,“我的孩子們都長大了,雖然我還沒有孫子,但我兒子剛剛結婚,但願我能順利抱上孫子。”

“可是……可是……我聽到了小孩的哭聲。”我無力地說。

“也許聲音是從隔壁傳過來的?”她聽起來不太確定,這也難怪,度假別墅的墻很厚,而且是一座獨立的建築。

我再也無法忍受更多驚嚇了,我覺得自己的神經要崩潰了,尤其是在經歷了我父親的中風之後,我再也受不了更多的刺激。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了,索芙,雖然我是那麽的愛你。

洗完澡、吃過飯、喝光一瓶葡萄酒之後,我穿著睡衣躺在電視機前,看一個廢話連篇的主持人點評一档比賽節目,借此舒緩神經,我最後一定是睡著了,因為我是被一陣拳頭砸門的巨響震醒的,我沖向窗口,想看看是不是那些往我的車上扔雞蛋的孩子回來了,但車道上站了個男人,他正擡頭往樓上看,天太黑,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看起來像萊昂,他想幹什麽?我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他向後退了幾步,安全燈的光照亮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