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軍事處秘書

金玉堂早上起來,還沒來得及洗漱,就來到一樓的服裝店,低頭一看,在門口有一張小紙條。他趕緊拿起來,只見上面寫著:

金老板,明天上午八點半,在金孔雀咖啡廳米老板要和你談一筆生意。天晚了,恐怕你早已經睡下了,就給你留了這張字條。

下面落款日期是昨天,沒有人名。

這是地下黨組織與他接頭的暗號,上級與他約定,如果是白天,就會安排人直接來找他,只要提到米老板,就是地下組織的人。因為在金玉堂交往的圈子裏沒有人姓米,這樣就避免了與別人產生誤會的可能。如果是晚上緊急通知,就從門縫裏送紙條,這張紙條上寫的內容很簡單,即使被外人發現,也不會引起懷疑。

金玉堂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先到門邊看看。自從他駐守聯絡站半年多來,從來沒有出現晚上送紙條的情況,但是,他仍然每天早上起來先到門邊看看,然後再去洗漱、吃早飯。

金玉堂看完字條,稍一沉思,從兜裏掏出煙卷,叼在嘴裏,然後劃著火柴。可他的心裏太緊張了,手抖動得厲害,沒等點著煙卷,那根火柴竟一下子熄滅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劃燃了一根火柴,先點燃了那張紙條,又用紙條點著了煙。

吃過早飯,金玉堂把手頭的活兒料理了一番,對妻子何芝蘭說要出去談一筆生意。說完,便出了門。

金玉堂走進金孔雀咖啡廳的時候,裏面的客人並不多。他慢慢地走進去,迅速地打量了一下,這時,他看見最裏面一張桌子前的一個人站起來向他打招呼:“金老板,我等您一會兒了,請這邊坐!”

他知道,這就是今天約他見面的人了。這時一位侍者也正想走過來迎接金玉堂,見有人打招呼,便止住了腳步,順勢對金玉堂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先生,您請!”

和金玉堂打招呼的這個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面龐微黑,一雙眼睛不大,但他的目光卻像幽深的湖底一樣讓人看不透。在這樣的地方與人秘密接頭,竟然是如此的鎮定和從容,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很難做到的。他的成熟、老練與他的年齡很不相稱。

這個人金玉堂認識,他以前曾經找過金玉堂,讓他做他哥哥金滿堂的工作。不過,他並不知道這個人的真實姓名叫淩飛,也不知道他是保衛處情報科科長。那個時候,淩飛告訴他自己姓張。

金玉堂走過去,在淩飛的對面坐下,他穩了穩心神,想了想,他不能像以前那樣稱呼人家張先生了。於是他微笑著說:“米老板,您很準時啊!”

淩飛還是微笑著說:“金老板,今天兄弟找您來,是想請您幫一個忙。”

金玉堂說:“米老板,有什麽事要我幫忙,您盡管說!”

淩飛沒有接著說話,而是慢慢地把咖啡杯湊到自己的嘴邊,卻沒有喝。他擡起眼好像是無意地向四周看了一下。其實,他不用看也知道,這個時間很少有人來喝咖啡。他們說的話不會有人聽見。他向四周這一掃視,實際上是為了查看一下金玉堂的身後是否有尾巴。在確信沒有什麽可疑之處後,他才說道:“楊如海同志失蹤了。”

金玉堂的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前一湊,緊張地說:“什麽?!楊如海同志失蹤了?”

淩飛沒有說話,只是從鼻子裏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即看了金玉堂一眼。

剛才金玉堂還是像和老夥計談生意一樣,滿面春風的樣子,可是這個消息太令人震驚了,金玉堂感到後脊梁上直發冷,在他家裏開了會,然後楊如海就失蹤了,這個可怎麽解釋呢?他定了定心神,問:“米老板,您是怎麽知道的?”

淩飛啜飲了一口咖啡,眼睛向四周迅速地掃視了一遍,咖啡杯還端在手裏,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了,嘴裏卻低聲說道:“金老板,我是老刀的人。”

說完這句話,他慢慢地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眼睛卻一直盯著金玉堂,好像要從他的臉上挖出點什麽。

金玉堂吃了一驚,老刀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在整個地下黨組織中,上到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主席和各部部長,下到每一個普普通通的地下黨員,人人都知道有一個代號叫老刀的人,知道老刀掌握著一支秘密隊伍。

關於這支秘密隊伍的傳說很多,金玉堂曾聽人說老刀的手下個個都像長了千裏眼、順風耳似的,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他們,並且他們個個都身手不凡、槍法神奇。據說他們對付叛徒的手段更是厲害,常常能夠殺人於無形。總之一句話,如果你是一個叛徒的話,只要被老刀的人盯上了,不論你有多少人保護,也不論你采取了什麽樣的防範措施,你都必死無疑。

就在一個月前,一個叫張偉年的地下黨員秘密向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傳遞情報,說自己可以提供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羅邁的行蹤。可是,就在警備司令部派人去與他秘密接頭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死在了一家豪華酒店的包間裏。而這個包間就是警備司令部預定的。據說,老刀的人趕在警備司令部行動之前化裝成了警備司令部的參謀長約見了這個張偉年,這個張偉年和老刀的人喝了一杯從同一個壺裏倒出來的酒,就去見了閻王。這是金玉堂從他的那個在警備司令部總務處當副處長的哥哥金滿堂那裏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