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扇門(第3/10頁)

春雨在郵件裏寫的主人公名字叫“Yu Tsun”,顯然她看的是英文本。不過,根據這個姓名的發音來看,很可能就翻成了中文本裏的“余準”。

我立刻上線,在搜索引擎裏找到了《小徑分岔的花園》的英文本——《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

雖然本人的英文水平有限,不過“Yu Tsun”這幾個字母還是找得到的。果然“Yu Tsun”就是這篇小說的主人公,肯定就是中文本裏的“余準”了。

接著我又硬著頭皮看了下去,忽然發現了另一個疑似中國人的名字——Ts'ui Pen。

原來這個“Ts'ui Pen”就是小說中“Yu Tsun”(余準)的曾祖父,也就是那位曾經官居雲南總督,寫過一本據說超過《紅樓夢》的小說,又建造過一個神秘迷宮的人物。

我又在英文本裏仔細數了一下,“Ts'ui Pen”在全文中竟出現了十七次之多。或許《小徑分岔的花園》真正的主人公,並不是第一人稱的“Yu Tsun”(余準),而是隱藏在幕後從未登場亮相過的曾祖父“Ts'ui Pen”吧。

“Ts'ui Pen?”

反復念幾遍這名字,似乎最近在哪裏聽到過?對了,請你翻到本書“第三扇門”的前面幾頁,昨天孫子楚告訴我,一個月前馬克·弗格森教授到過S大,求助查找一個晚清高官的資料,這個清朝人做過雲南總督的職位,音譯名字就叫做——Ts'ui Pen.

英文本《小徑分岔的花園》裏“Yu Tsun”(余準)的曾祖父就叫“Ts'ui Pen”。

小說裏寫“Ts'ui Pen”曾經做過雲南省的“governor”(總督)——而弗格森教授要查找的“Ts'ui Pen”也做過雲南總督。

幾乎可以肯定,弗格森教授到中國來尋找的人,就是《小徑分岔的花園》裏的“Ts'ui Pen”。

面對這樣的推理結果我完全愣住了——這位著名的英國物理系教授,千裏迢迢跑到中國來,就是為了尋找博爾赫斯小說中的一個人物嗎?

而最不幸的是,教授在回英國的飛機上,還搭上了一條自己的老命。

也許這又是一篇博爾赫斯式的小說?就像一首歌裏唱的那樣:終點又回到了起點。

這位大名鼎鼎的弗格森教授莫不是瘋了嗎?

除非——歷史上真有“Ts'ui Pen”這樣一個清朝人,也真有他的曾孫“Yu Tsun”(余準)。

或許《小徑分岔的花園》的故事是真實的,或者具有真實的故事原形,只是博爾赫斯以小說的形式給我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只不過,這個玩笑實在開得太致命了。

格林威治時間2005年5月30日清晨6點50分

春雨看到了一幅畫。

在這倫敦郊外森林深處的白色小屋內,掛著一幅中等尺寸的油畫,在藍紫色的夜晚背景上,赫然畫著一幢威嚴的鐘樓——大本鐘。

在那高高的鐘面上,指針正對著十點多鐘的位置,而在大本鐘底下的廣場上,則站著一個美麗的中國女孩。

恭喜你,猜對了。

油畫中的女孩正是春雨自己。

然而,她的心中是驚訝、恐懼還是高興呢?也許,只能用弘一大師的“悲欣交集”來形容吧。

又一次在油畫裏中看到了自己,還是高玄的筆法和風格,只有他才能創造出這樣的畫。古典寫實主義的畫面,宛如文藝復興時期的那些大師,只不過背景換成了大本鐘,主人公換成了中國女孩。

照在畫中人臉上的似乎是路燈,黃暈的光線只籠罩著她一人,仿佛正站在舞台上表演。她的眼神裏是絕望中的希望,雖然憂郁但仍充滿力量,她是如此堅強不畏恐懼,任何人在她面前都相形見絀。

春雨注意到畫裏自己的衣服,正是剛來到倫敦第一晚時穿的——這幅畫就是對大本鐘停擺當晚的真實寫照。

她走到油畫前,似乎嗅到了顏料的氣味。這時,她發現在油畫的右下角,寫著一行潦草的英文,她細看了片刻才讀出來——spring rain

春天的雨。

這不是作者的簽名,而是整幅畫的標題。

是的,高玄在她的畫像下,寫上了她的名字,同時也是這幅畫的名字。宛如達·芬奇的《蒙娜麗莎》,而眼前這幅畫就是《spring rain》

春雨看著油畫上的名字,情不自禁地撫摸了上去。雖然畫面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灰,但她仍然確信,這就是高玄在大本鐘下見到她後畫的。

低頭拾起那枚鑰匙,她緊緊攥在手心,自言自語道:“高玄,我知道你就在這裏,你能聽到我的聲音,你為什麽不出來呢?”

這充滿渴望的聲音,很快就被小屋的墻壁吸收了,期待中的那雙眼睛,仍然沒有出現。

她相信高玄就在這一帶活動,無論是這枚鑰匙,還是這間森林中的屋子,尤其是眼前的這幅油畫,都是確鑿無疑的證據。雖然這房間裏的一切,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但高玄未必就住在這裏,或許只是在這裏畫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