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獨腳的猴子(第4/13頁)

“都拆了一年了,還有人做飯啊?”蕭朗指了指遠方,說,“那兒在冒煙。”

“這怎麽可能?”民警啞然失笑。

“不信啊?不信開過去看看。”蕭朗見民警不信,有些不服氣,轉頭拉著淩漠上車。淩漠正因為到了現場卻什麽也不能做而郁悶,此時聽蕭朗這麽一說,他是相當相信蕭朗的感官能力的,所以也算是升起了一線希望,於是連忙招呼民警開車向蕭朗指向的地方開去。

好在刑警支隊派出的是一輛越野車,車子在瓦礫上瘋狂地顛簸了十幾分鐘後,終於在蕭朗一聲“停車”的提示下,停了下來。

蕭朗先是跳了下來,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幫民警打開了駕駛室的門,拖著民警下車,說:“看著沒,看著沒,那兒的枯草燒焦了一大片。”

“哎呀,還真是,厲害厲害,佩服佩服。”被蕭朗像小雞一樣提起來的民警,此時言不由衷地稱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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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漠倒是沒有被那一堆燒焦的枯草引走注意力,他留意到的是,枯草的旁邊,整齊地排列著數十堆燃燒的灰燼。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不注意則已,注意到了,則顯得格外壯觀。

“這些整齊的灰燼堆又是怎麽回事?”淩漠指了指那一排灰燼,然後俯身用手指撚起一點,說,“燃燒的時間並不是很長。”

民警也是呆了一呆,然後恍然大悟道:“啊,是這麽回事。不管是我們北安,還是你們南安,風俗習慣都是輕冬至、重清明嘛。按照風俗,冬至也是要為逝去的先人燒紙、祭奠的日子。”

“你說這些灰燼,是祭奠?”蕭朗詫異道,“祭奠不都是去公墓掃墓嗎?”

民警笑了笑,從地上拾起一根竹竿,把面前的灰燼堆翻了翻,說:“你看,這些灰燼堆裏,還有一些燒焦的魚肉、米飯,這不是祭奠是什麽啊?這一片的居民,原本都是農村戶口的,逝去的親人火化後,都被掩埋在自己的田地裏。後來,這一片的農田被政府征收了,政府也組織專門的人員對田地裏的墳地進行了遷徙。可惜,北安市的南邊是沒有公墓的,所以地裏的墳都遷去了西邊的小文山公墓,距離這裏,嗯,三十公裏。”

“明白了。”蕭朗說,“因為太遠,所以就近燒紙了。”

“對,除了每年清明這裏的居民會去公墓掃墓以外,逢中元節、冬至什麽的,就會就近在這裏的墻根燒上幾沓紙、供上幾碟小菜。燒紙結束後,把幾碟小菜倒進火焰裏,再燃放上一小掛爆竹,整個祭奠儀式就完成了。”民警介紹道。

“嗯,確實是這樣的。”淩漠說,“在南安,很多外來人口,也是這樣祭奠先人的。每年會因為這個事兒,鬧幾場火警。”

“不假,好在這一片已成廢墟,所以即便是燃著了枯草,能燒上幾天,也不至於有什麽危害。”民警說。

“冬至,那是上個禮拜。”蕭朗掰著手指頭算道,“距離今天,五天?四天?四五天吧。”

“冬至是一個節氣,但是在冬至之前、之後還是當天祭奠,每個人的家裏都有自己不同的習慣,所以在冬至前後兩三天,都會有人來這裏燒紙。”民警說,“哦,對了。前兩年這一片沒拆除的時候,每年清明、冬至都有人到現場附近的墻根處燒紙。這說明,趙元兩口子還是有很好的口碑的。”

“給趙元夫婦燒紙?”淩漠警覺道。

“呃,總之是給幾名冤死的人燒吧。”民警說。

“我知道很難,但是現在還真是有必要請你幫忙找一找當初趙元家的具體位置了。”淩漠對民警說,“嗯,準確說,我們現在要找趙元家的廢墟所在。”

“具體的位置很難,但是大致位置,我覺得我能找得到。”民警說,“三年前,我每天就在這片區域裏泡著,泡了三個月。”

“那太好了,有大致位置就夠了。”淩漠看了看夜色即將降臨的天空,說,“不過要快一點,不然我們的千裏眼可能就要失效了。”

“千裏眼?說我嗎?”蕭朗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等我們的同事給我們一個大體的定位,就要靠你來尋找灰燼堆了。”淩漠說完,拉著蕭朗跟上了民警。此時的民警已經辨明了方向,一腳深、一腳淺地向瓦礫的深處走去。

“灰燼堆?灰燼堆不就在這裏嗎?哎哎哎,別拉我,我重心高,找不好平衡。”蕭朗咋呼著。

“如果我沒記錯,應該差不多就在這裏了。”在瓦礫上行走了五分鐘,民警站定了說。

“有嗎?”淩漠問身邊的蕭朗。

“有啊,那不就是?”蕭朗指著西邊。

西邊一百米處,似乎真的有一個煙灰色的灰燼堆。淩漠繼續前行,走到了這一堆孤零零的灰燼旁,他蹲了下來,學著民警的樣子,用竹竿挑了挑灰燼,裏面並沒有什麽祭祀品。灰燼燃燒得很徹底,也看不出燃燒物的形狀。淩漠用手指撚起一點灰燼,放到蕭朗的鼻子旁,說:“你覺得燒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