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4/6頁)

但另一方面,西蒙累積了越來越多實質性且有說服力的證據。如果他願意的話,他還可以補充更多,比如說,勃蘭特的屍體——整個被吸幹了,就像是被丟棄的水果一樣。(這個細節他並沒有告訴西蒙。)除此以外,還有他在儲藏室裏看到的一切……和從那個莫名其妙自焚了的膠卷中看到的。

“暫且先接受你的假設,”他說,“是什麽讓這只惡魔,這個不潔的靈魂留在了這裏?在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一個小小的大學城裏?”他自己有了些模糊的想法,但還不想說出來。他不想讓自己的觀點影響西蒙。“這裏有什麽東西?”

“與其問這裏有什麽,還不如問問自己誰在這裏。那樣就簡單多了。”

確實。

“沃利•格雷格攻擊的是誰?”她說,“勃蘭特死的那晚去的是哪裏?”

現在他知道了,她確實和他的思路相同。“但為什麽是愛因斯坦?”

“這正是我一直在問自己的。”她手指飛快地翻閱著桌上的幾頁紙,好像答案就在那上面的某處,而她忽略了似的,她又問:“你為什麽會派自己的手下去殺一個所有時間都花在研究那些沒幾個人看得懂的公式上的老教授?”

盧卡斯想到自己第一次拜訪愛因斯坦那天,在他的書房盧卡斯看見過一封信,是用白宮的信紙寫的——那封信來自總統,上面警告道:“我擔心他們快要成功了。”不用費多大腦筋就能猜到愛因斯坦,一個智慧絕不止於當下那些重大發現的人,一個更大程度上被視作偶像而非科學家的人,是根本不可能退休,停止所從事的工作的。也許他參與戰爭的程度比人們預想得要高得多?有沒有可能有人在隱秘地利用他的天資,意圖扭轉美國的劣勢?

只有那些最高級別的政府圈子——比如總統辦公室——才了解實情吧。但如果這是真的,有沒有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德軍才會想在第一時間得到石棺?他們知不知道那裏面暗藏了一個幽靈,強大到可以作為終極武器——他們可以用它來對抗地球上唯一一個可以阻礙他們統領世界計劃的人?難道這從始至終都是他們的計劃?他們會不會是故意發的那些電報,將石棺留給希特勒,因為知道這些信件會被破譯,知道戰略情報局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奪回這個石棺,然後他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美國會在哪裏利用剛剛起步的同位素研究來證實它的真偽?勃蘭特來到這裏,難道不正是為了將實時發現傳送回去的嗎?難道這裏不正是它最有可能被打開的地方嗎?借此,惡魔正好被放了出來,留在了敵方陣營。

盧卡斯的腦海中縈繞著各種可能的計劃和場景、問題和難題,就像他小時候曾去過的科尼島上的鏡屋一樣,令人摸不著方向。

“我想找到這殺死我父親的東西,”西蒙平靜而堅定地說,“我要找到它,不論它藏在哪裏,我都要殺了它。”

她烏黑而炯炯有神的眼眸中隱現出一絲堅決的寒光,盧卡斯覺得一些故事書的女主角大概就是這種眼神吧,一個阿拉伯公主,跨坐在一匹高貴的駿馬上。

“我需要你的幫助,盧卡斯。”

他能提供什麽幫助,他不知道。你要如何擒住,甚至殺死,一個如時間般久遠的靈魂?但他並不想阻止她——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他不聲不響地將她摟在了懷裏。“任何事情,”他說,“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

最初,她就像一個哨兵似的僵硬著,無動於衷,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氣憤和決心當中。

“我會在你身邊的,西蒙。”他向她保證道。

他感覺到懷抱中的人放松了下來。

“永遠都會。”

她幾乎快融化在他的懷裏了,頭倚在他的胸口,所有的力氣很快消失殆盡,她就像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被他接住了似的。

“我需要你,盧卡斯。我太需要你了。”

她說的並不只是那個石棺,他知道,因為這也正是他的想法。他需要她。他關掉了床邊的台燈。

這一次,他們做愛的過程中不再只有熾熱,更添溫柔。這一次,他不再扯掉襯衫的紐扣,不再撕扯絲襪,也不再用他的須茬刮擦她的臉頰。這一次他讓自己慢慢地脫下她的衣服,去親吻並欣賞每一寸裸露的肌膚。天哪,他想,她真是一個奇跡。從未有過一刻像此刻一樣,讓他渴望摘掉那黑色的眼罩,讓他渴望擁有兩只眼睛把她看個遍。當他倚在她身上,親吻著她的乳房,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臂,以至繃帶都要崩開了。

“噢,盧卡斯,我剛剛是不是弄痛你了?”

“沒有。”

“你確定嗎?”

他用一個吻讓她安下心來,接著又一個,讓自己迷失在了這純粹的刺激中。在這裏不需要追捕惡魔,沒有裝著骨頭的石盒,沒有關於地雷、戰爭和流血的惡夢。所有的那些——他親眼見證的恐懼,那些徘徊在他身側的——都消失了。現在只有這些,她黃褐色的手臂與他的交纏在一起,她的頭揚著,閉著雙眼,雙唇微張,頭發鋪散在潔白的枕頭上,她的呼吸如他一般灼熱地起伏著。只有這一刻——他想要的都在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