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3/6頁)

“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你看起來需要一些新鮮空氣。”她白襯衫的扣子松開了,裙子皺巴巴的,臉色蒼白憔悴。“這房間裏也需要一些氧氣。”窗戶旁那張小小的寫字桌上全是資料和圖紙,客房服務的手推車靠在暖氣片旁邊,一只黑色蒼蠅——應該是這個季節的最後一只了——在一個臟碟子和一個倒扣的銀蓋旁邊盤旋著。盧卡斯走向窗邊推開窗戶,這時他注意到原本塞在下面的一張索引卡飄了進來。他從地毯上把它撿了起來,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標記——一個傾斜的鉆石,一道斜線穿過中間——用鉛筆畫的,並且劃了三道下劃線。

“不,別那樣。”她說著,將卡片塞了回去,拉下窗戶,緊緊地壓住它。

但他之前是在哪裏看到過那個標記?

“你認出來了嗎?”她緊張地問。

“那個標志?”接著他記起來了,打了一個響指。“在石棺的蓋子上刻的也是這個,就在我們移開的最後一根鐵鏈的正下方。”

西蒙點了點頭。“那是個古代標記,我們從墳墓裏搬出的那堆科普特卷軸上也出現了這個。我父親正在研究它們,那時他還沒……”

為了防止她順著想法繼續想下去,盧卡斯插了一句,“所以它代表了什麽意思?”

“這代表了一種控制的力量。”

“所以這是一個封印?”

“對。”

現在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我們打開石棺時損毀了封印。”

“是的。”

環視了一圈亂糟糟的房間,他問道:“除了這個食物手推車的香味,你還想留住什麽?”

“我想要留住——想要保護——我們獲悉的一切。首先就是我父親的藍色文件夾中所收集的一切。”

“你覺得誰會過來搶走它?”

“殺死他的那個東西。”

他知道她對她父親的死因仍有懷疑,但他從未聽過她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在他去世以前,他一直在研究這些資料,”她說,“因此,它們才會被偷走。”

他沉默不語,不想再說出什麽話徒增她已有的壓力了。

“它們還透露出了兇手的姓名。”

“你父親寫下來了?”他懷疑地問道,“甚至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

“他不需要寫,它就在那兒。”

“什麽?”

“吾名群魔,吾等眾多。”

盡管他記不起來精確的出處了,但盧卡斯認出了這句話。

“馬可福音第五章第九節,”她說,“這一節講的是耶穌將不潔的靈魂逐出那格拉森瘋子的身體,他常常出沒於墳墓旁,用鋒利的石頭砍傷自己。”

“嗯,我知道那一節。”盧卡斯說。

“但你記得被耶穌逐出那瘋子體內的魔鬼怎麽樣了嗎?”

“就我所記得的來說,他們好像進入了豬的身體。”

“惡魔是能夠這樣做的。”

“附在豬身上?”

“他們可以附在任何東西身上。他們可以像虱子一樣,從一個宿主跳到另一個宿主身上。我父親正試圖證明這一點。事實上,他們不得不那麽做。為了能在這世上活動,他們必須找到一些物質形態來依附,否則他們脫離了軀體就發揮不了作用了。”

推車上的蒼蠅慢悠悠地在茶杯邊緣打著轉兒,接著落在了另一只剛從茶托下爬出來的蟲子的旁邊。

“那些豬被他們搞瘋了。”西蒙繼續說著。

“整群豬沖下了懸崖,溺死在了海裏。”盧卡斯想起了剩下的故事,接著講了下去。

“聖安東尼是一個豬倌,”西蒙說道,就像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推理一樣。“我們打開的棺材正屬於他。”

盧卡斯有些難以跟上她的思維,也猜不到她想說的是什麽。他隨意地揮了揮手,驅趕一旁的蒼蠅,它們很快便飛走了,不一會兒就又折了回來。現在變成了三只。它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已經把這些惡魔——不管它是什麽——放出來了,”她直直地望著他說道。“除非沖下懸崖,溺死在海洋中,否則它們會一直逗留在世間,直到把它們過去的痕跡全部抹掉。”

“好吧,”盧卡斯說道,他的語氣十分審慎,“但它是怎麽做到的?”

她皺著眉頭,就像一個老師,教了一個連簡單課程內容都理解不了的學生。“通過偷回自己的骨頭,這只是個開始,”她豎起一根手指。“通過燒毀那卷膠卷,”說完豎起第二根,“通過除掉一些人,比如我父親”——第三根——“還有殺死自己的宿主,在他們失去用處以後。”

安迪•勃蘭特。

“最後,把我引出閱覽室,在圖書館裏追著我跑,想要借此嚇死我,再把我收集在那兒的所有證據撕毀。”

盧卡斯覺得大腦都有點分裂了。一方面來說,他一直以來都只相信合理的事物、那些他認為符合自然和宇宙規律的事物、一切經驗主義可證明的事物。他從來不是那種相信超自然現象的人,也不相信透視、心靈遙感、占星術,以及一切與所謂的神秘學相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