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3頁)

卡普托太太端出了冰淇淋蛋糕,盡管艾米抱怨蛋糕上沒有加打發的奶油,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禁不住表現出一副驚喜和勢要飽餐一頓的樣子。

“奶油怎麽也弄不到,”卡普托太太說道,“現在去雜貨店完全是碰運氣。”

吃罷晚餐收拾好後,艾米上樓做她的家庭作業了,盧卡斯踱步到走廊裏,點上一支“駱駝”牌香煙。停在路邊的豪華轎車不見了,但那座帶整潔前院的精致兩層洋房卻亮著燈,弦樂四重奏的旋律透過開著的那扇窗戶傳到盧卡斯的耳朵裏。有那麽一秒鐘,他以為是留聲機的聲音,但當他下台階走到人行道上時,他才意識到那是有人在那所房子的客廳裏練習演奏。在普林斯頓這樣的大學城,這種事倒見怪不怪。接著他聽見了笑聲和推杯碰盞聲,還有某個人故意撥弄大提琴發出的刺耳聲音,隨後傳來一位老者的聲音,帶著些許德國口音說了一些類似於開始之類的話,隨後演奏聲響起,和諧一致。

傳來了更多的笑聲,還有刺耳的口音。

他聽了一下音樂——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是莫紮特的曲子——這也讓他想起那個老市長讓自己不要傷害藏在礦井中的村民。盡管悲劇還是發生了,但他並不是埋下那顆將小男孩炸死、讓圖森特只剩下一條腿、讓他自己也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地雷的罪魁禍首。當香煙快要燃到濾嘴時,他在人行道上把煙踩滅,轉身回了公寓。卡普托太太在廚房裏邊哼著曲子邊洗著碗碟。

“需要我幫你洗那些嗎?”

“噢,不用了,”她回頭說,“我已經快要洗完了。”

“聽聲音,難道現在你公寓對面住了一個弦樂四重奏的演奏團嗎?”

“什麽?”她關掉水龍頭,用抹布擦了擦手,問道。

“我聽見了街對面的音樂聲,是一群音樂家嗎?”

“噢,天呐!當然不是了,”她回答道,“就是那個教授,我記得好像是在你參軍後不久他才搬來的。”

“什麽教授?”

“愛因斯坦。”

和所有人一樣,盧卡斯突然手足無措起來,他知道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從納粹手中逃了出來,並在1933年從柏林移居到普林斯頓,還擔任了理論物理學的教授。盧卡斯也在校園裏見過他幾次,但當時他還沒有住到莫色爾街道,住到卡普托太太家對面。

“他人很好,”她說道,“有一次,他看見艾米背著小提琴包從學校回來,他們非常愉快地討論了音樂。”

所以那個指揮音樂家演奏的愉快的聲音就是愛因斯坦的聲音。為什麽外面總停了一輛加長的黑色轎車也有了答案。盧卡斯開始好奇到底是哪位要人、或政府高官過來拜訪這位大人物呢。

“夏天的時候,我有時會坐在前廊聽他們演奏。如果托尼回來,”她的聲音中透著一些堅定說道,“他一定會喜歡的。”

“是的,一定會的。”盧卡斯欣然贊同。

他們都知道剛剛的對話是一種無言的祈禱。

“晚安了!”盧卡斯走向樓梯,“還有,謝謝你的冰淇淋蛋糕。”

“你想睡到什麽時候都可以,現在是勞動節的周末。”

樓上,他的房間裏又熱又悶,他把窗戶完全打開,探身出去,他還可以聽見弦樂演奏的旋律。等等,他想,有機會還得告訴他的家人。當他回到普林斯頓的工作時,他們就很激動——那麽如果他們知道了世界上最有名的人物之一,愛因斯坦,是他的鄰居時,他們又會激動成什麽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