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路易絲(第3/4頁)

我想把酒瓶裏的酒在水槽裏倒光,但我沒有。我只是把酒瓶拿了出來,繼續找下面的東西。我跪坐在地上,妝容下面全是汗(為了給勞拉看,我不得不化了妝)。我在信封、收據文件夾和他寫的醫學論文中翻找著。

終於翻到了最底部。我看到了一個大的馬尼拉信封。裏面是一個淺黃色的A4文件夾。那紙張不再像是全新的一樣堅硬發脆,現在它觸感柔軟,裏面各種紙頁都用快勞繩[2]捆紮在一起,隨機地把便條收集在一塊,根本不像真正的病歷档案。但這正是我要找的東西。她的名字就寫在封面上,用粗粗的黑色記號筆寫的:阿黛爾·拉瑟福德-坎貝爾/馬丁。

我坐在他的椅子裏,用手指撫摸了一會兒封面,然後翻到第一頁。這不是一份普通的病例,那是肯定的,它更像是隨意的便條集。用他那醫生特有的糟糕字跡潦草地寫在各種紙上——似乎是他當時手邊有什麽紙就用什麽紙。我本以為不管我找到的是什麽,時間大約能追溯回一年多前,回到他開始醞釀這個計劃的時候。也許是從他在布萊克希思的咖啡館遇見瑪麗安娜的時候開始。他和瑪麗安娜的事仍然刺痛著我的自尊。但不是的,最早的條目是6年前,它談論的是10年前的事。他在為不了解細節而發怒。

我把椅子拉近桌子,這樣档案就能正對著台燈柔和的黃色光線。我努力試圖讀懂他潦草的字跡。

在離開韋斯特蘭後的三個月內有輕微的神經衰弱,在此期間她墮過一次胎。

阿黛爾說過什麽?他們剛結婚時他想要孩子,但她不想。她選擇墮胎會帶給他怎樣的感受?也許他的憤恨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快速瀏覽著,繼續看下去。

疑似偏執狂症狀並伴有極端忌妒情緒。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她是在監視我嗎?怎麽做到的?

現在誰聽起來更像是偏執狂,大衛?這是我想在他的速記下寫的話。

阿黛爾聲稱在花店和朱莉婭發生的事故不是她的錯,但這和過去有太多相似之處了不是嗎?沒有采取行動,沒有證據。朱莉婭不安又害怕。友誼結束了。工作也結束了。她同意不再上班。她是故意這麽做,好讓自己留在家裏的嗎?

那是阿黛爾曾經提起過的工作。肯定是。但是發生了什麽呢?我想起那些日常電話。是大衛破壞了她的工作,好確保讓她待在家裏嗎?但那個事故是什麽呢?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份档案絕不足以把她禁足。這裏面沒有細節、沒有官方評估、沒有研討記錄。也許他是仰仗著自己的聲望覺得有權對她這麽做。只能暗中懲罰她,而不能大張旗鼓,他看起來幾乎是不情願的。

我往下瀏覽著,看到了最近的幾條記錄。視線所及的詞語令我寒心。

精神病爆發,反社會傾向。

我看著他記下處方的地方,但一切都很模糊。只是略略一提。所有筆記都像是私人記錄,但我仍然覺得他在談論一個陌生人——這不是阿黛爾。

瑪麗安娜不會上訴。沒有證據。同意搬家。再一次。

瑪麗安娜是阿黛爾提過的布萊克希思的那個女人的名字。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阿黛爾顯然發現他一直在見她。也許他們有過對峙?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我覺得一陣惡心。我很可能會處在這樣的局面裏。阿黛爾會發現我做了什麽,我討厭這樣的念頭。並不是因為我覺得她瘋了(不管大衛想讓外界相信什麽),而是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我很討厭讓她知道我是怎樣背叛了她。

我看著那張便條。搬家之後的詞是“再一次”。他們搬過幾次家?阿黛爾沒有說過。這裏沒有線索。也許他最終會把這一切破事告訴某個人——可能會告訴塞克斯醫生——他想讓事情看起來像是他一直在保護她,卻無法再保護下去。我研究著最近的幾頁,但他的字跡難以辨認。我認出兩個詞,那幾乎讓我心跳驟停——父母……財產——我的雙眼竭力想看懂這只言片語周圍的段落,但我看不懂。這是他喝醉了以後寫的,我很確定。我覺得我仿佛是在窺視一個瘋子的頭腦,而不是在閱讀一份档案。

最後兩頁幾乎是空白的,但上面寫的內容卻讓我愣在原地。

搬家後突然發火。踢了貓,踩上它,殺了它。巧合太多了。

然後,在這頁更下方寫著——

這是一個威脅嗎?表明態度?換了藥物。這裏能有多少意外發生?真的發生過任何意外嗎?

最後一頁只有一行字,但我盯著它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