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路易絲(第4/5頁)

我試圖不去想阿黛爾在等他,爐子裏還準備著家常菜。我的肌膚仍因他的觸摸而激動,即便我的心裏一片空虛。太久沒有這樣,我的身體仿佛剛剛才被喚醒。這場性愛並不算好——我們都醉得太厲害了——但是它親密而溫暖,我們做愛的時候他看著我,是真正地看著我。那一刻,他是酒吧男子,不是我的上司兼阿黛爾的丈夫。我沒有把目光或手停留在他的傷疤上——他從火中救出他妻子時留下的傷疤。

當他走進廚房時,已經穿戴整齊,他不太敢看我的眼睛。我覺得自己很廉價,我活該。他沖了澡,但沒弄濕頭發。避孕套被扔進馬桶沖走。一切出軌的證據都被洗凈。

“我該走了。”他說。我點點頭,試圖露出微笑,但我做出的表情更像是怪臉。

“明天工作時見。”我以為他會打開門沖出去。有一瞬間,看起來他是會這麽做。但他轉過身親吻了我。

“很抱歉,”他說,“我知道這事糟透了。”

我想起阿黛爾甜美的微笑,我想告訴他,背叛了她我跟他一樣覺得愧疚,但是我不能。

“忘了它吧。事情都已經做了,我們反悔不了。”

“我不是想反悔,但是事情……”他猶豫了,“很難辦。我沒法解釋。”

事情並沒有那麽難辦,我想說。人們一直都在撒謊。撒謊的理由總是自私又卑鄙的,復雜的其實是我們為此所找的借口。但我保持了沉默。我的腦袋在抽痛,我的情緒一團亂。

“你該走了。”我說著將他推到門邊。我不想讓他再說出其他任何話,把我原本就很差的情緒變得更糟。“別擔心,我不會把這事帶到工作中去的。”

他看起來松了口氣。“很好。有時候她……我不知道怎麽……”他的話沒有任何意義,但我任由他說了下去,“我不喜歡……這事應該遠離辦公室。”

他公私分明。阿黛爾曾這樣說。要是她知道這程度有多深就好了。

“走吧。”我重復道。這一次他走了。

哎,門關上,突然間只剩我一個人,無比孤單的一個人。我心想,就這樣了吧。一波新的低落情緒湧來。哪怕是蘇菲,也不會做這種事。即便他對待阿黛爾的方式讓我有種種顧慮,我仍然在一有機會的時候就跟他上了床。

我倒了一杯水,拿了一些布洛芬,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我的床。我不願去想它。我不願去想他們。我不願去想我自己。我只想一覺睡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在廚房,水龍頭開著,我的手臂在臉周圍亂揮,想把噩夢攆跑。我氣喘籲籲,頭腦發熱。天色已經微亮,我眨眨眼,急促地喘著氣,一時間還以為清晨的陽光是我周圍的火焰。然後我慢慢回到現實中來,但夢境仍然很清晰。一如既往的夢境。亞當不見了。活生生的黑暗要困住我。但這一次,場景略微有些不同。每當我接近傳出亞當聲音的地方,在廢棄的建築裏打開一扇門時,會發現阿黛爾或者大衛在一間著火的房間裏,他們兩個都朝我大喊著一些我聽不清的話。

現在是早上6點。我的感覺糟透了,胃裏攪著宿醉、愧疚和夢的余燼,我筋疲力盡。這個點再回去睡覺太遲了,有一秒鐘我想打電話再請一天病假,但我不想做那樣的人。蘇已經注意到我現在每天去得不像往常那樣早了,再請一天病假會讓她擔心的。而且,我想讓事情回到正軌,假裝昨晚的事從未發生過。我這個人真是差勁極了,但即便我這麽想,回憶起那場性愛我仍然有點激動。雖然我沒有高潮——第一次時我從不會高潮——但是他喚醒了我的身體,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回到我那缺乏性愛的生活之中。

我煮了咖啡,走進客廳,看到那本躺在地板上的筆記本。它讓我再一次感到愧疚。阿黛爾在試圖幫助我,可我卻和她的丈夫上床了。我是怎麽讓這事發生的?

我需要把和大衛之間發生的事情用箱子裝起來,和阿黛爾的事情隔絕開。因為不這樣的話我也許會幹些蠢事,比如幹脆把事情告訴她,好讓我自己感覺好些。事實上,我不會覺得好受,而她的感受則更糟。我想著蘇菲和她的風流事,從沒有人把這些事告訴她情人的妻子,在追根究底的時候,也許你會發現,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亂作一團的秘密和謊言。我們永遠都看不到一個人隱藏在外表背後的真正樣貌。從某種程度上我和阿黛爾是同一立場的,這麽想著,我掐了一下自己。

“我醒著。”我說,聽到我自己在空蕩蕩的公寓裏大聲說出這樣的話,我覺得很愚蠢。整件事都很愚蠢,但是我堅持著去做了。我看著我的手,掰著手指頭。我壓根起不來,沒法去廚房看表。我想那部分我可以上班的時候做。不過,這麽做不算是真正的懺悔。不是為了我所幹過的事。當個好學生幾乎不能彌補這種背叛。上帝啊,我頭很痛。大衛和阿黛爾——我真不知道他們各自對我意味著什麽。一個目前的情人?一個新交的朋友?或者都不是?他們令我著迷——不管是作為個人還是作為夫妻,但也許真的就僅僅是著迷而已。不然會出亂子的。我不能兩個人都要。我不能。我得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