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伏擊(第4/10頁)

徐晃翻身上馬,俯視著前方如長龍一般的隊伍,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成都,徐某人來也!

天氣還好,不算冷也不算熱。今晚的月光還蠻不錯的,雖然很難看清木簡上的字跡,但營盤中的景致卻清楚得很。四名虎豹騎神色冷峻地站在木籠的四個方向,一聲不響。盡管楊修數次跟他們搭話,他們卻還猶如木頭樁子一樣,只有在換哨的時候才會活過來。百無聊賴之下,楊修將腳搭在木籠的橫木上,背靠著那堆木簡,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雞,然後灌下了一大口酒。周圍的軍帳都靜悄悄的,裏面的人大概早已睡熟。一隊隊巡哨不時經過,木籠邊的火盆裏偶爾發出木柴燃燒的噼啪聲,一切都顯得異常安靜。

據許褚說,魏王聽到了自己的要求後,只是淡淡一笑。接下來,自己就到了這木籠裏。有酒喝,有肉吃,沒事還能跟營盤中來來往往的熟人們開幾句玩笑。只不過,那些熟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很奇特,就如同看死人一般。

死,又有什麽稀奇,尤其是在如今這個亂世。

劉宇的身份,已經被潛伏在西蜀方面的細作證實。根據劉宇提供的情報,劉備因為兵力不足,並未打算與魏王正面交鋒。依照法正的計策,黃忠趕往城固,從東繞道襲擊魏軍後方;張飛與魏延從閬中趕來,從西側走劍陽、安平關一線進行包抄;而劉備則在漢水南岸遍插旌旗,作為疑兵拖住魏軍主力。當然,這都是劉宇在說。魏王不蠢,程昱不蠢,夏侯惇也不蠢。漢水北岸的徐晃早已派出了十幾名細作,去驗證消息的真實性。雖然劉宇一再強調戰機稍縱即逝,但魏王還是那種步步為營的打法,以穩健為主。畢竟已經折了夏侯淵,大軍士氣已經不佳,若是再冒進戰敗一次,無疑會使戰局更向西蜀傾斜。

到了今天下午,探子回報,在城固發現了黃字帥旗,而且據說黃忠的部隊連夜行軍,已經進入了城固,正準備北渡漢水。而張飛和魏延的部隊剛剛走到白水關,劉備和法正也已經後撤,漢水南岸只留下了幾座空城。魏王已下令徐晃跟王平南渡漢水,來個釜底抽薪,拿下漢中。

事到如今,已經有不少人相信了劉宇的情報,而看自己的眼神,則更加奇怪了。

大概在他們心裏,自己死期將至了吧。

大牢裏的味道並不怎麽樣,腳臭、汗臭、尿臭還有幾種說不出來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凝成一股讓人窒息的味道,叫作死亡。田川用一帕粗布遮住了口鼻,舉著火把走在前面。賈逸扶著腰間長劍,穿行在黏糊糊的廊道裏,反而有種熟悉的感覺。當初剛到進奏曹時,他負責的就是提審疑犯,經常進出大牢。三年之後,再次拜訪,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兩側是那些黑色木頭柵起的牢房,幾乎沒有聲響,那些牢犯都蜷縮在黑暗的角落,木然地看著他們。

“就快到了。”前方的獄卒點頭哈腰。

“怎麽在這麽裏面?”田川的聲音透過粗布傳了出來。

“嘿嘿。這位姑娘……大人,這牢裏的規矩,您不懂嗎?”獄卒說得含含糊糊。

“怎麽,這位不舍得用錢?”賈逸奇道。

“話不能這麽說。賈大人,做俺們這行的,最重要的是有眼色。這牢裏,也有錢不好使的時候。”

“哦?你是說……有人授意如此?”賈逸突然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是什麽人跟魏諷過不去?

“不瞞您說,那些漢室舊臣、豪門世家,有不少人都捎了信兒,想要弄死魏大人。要不是魏大人是咱們進奏曹的犯人,嘿嘿,說不定已經病死了。”

“犯人若是死了,你們不怕上面怪罪?”田川不解地問道。

“所以說了,要有眼色嘛。”獄卒躬著腰在前引路,“這位大人,您可能不懂這裏面的道道兒,賈大人倒是很熟悉了。嘿嘿,什麽人能死,什麽人不能死,這些俺們都心裏有數。啊,到了,賈大人。”

這間牢房,幾乎是在大牢的盡頭,濃重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線,伸手不見五指。田川小心地將手中火把高高舉起,點燃了石壁上的一盞油燈。獄門的木頭長期受潮氣侵蝕,長出了細小的白菇,由長條石砌成的墻壁上爬滿了青色的苔蘚,宛若塵封已久的墓室。

獄卒用腰刀敲了敲石壁,道:“魏大人,魏大人,進奏曹的賈大人來看您了。”

那堆稻草動了一下,有個黑影迅速爬了過來。幾天不見,賈逸幾乎認不出魏諷了,頭發蓬亂油膩,臉上滿是汙痕,長髯上沾滿了粥渣。這還是那個相貌堂堂的名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