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細作名單(第2/8頁)

曹植打了個哈哈:“我就不明白了,黃河決堤、冀州民亂、父王親征,他們所需要的錢糧,是我府內這四百多人能省下來的?就算我不是世子,只是個侯爺,但府內如果餓死了個把人,傳出去總是不好聽。世子啊,您說是不是?”

他說完便起身離座,隨從立即撐起大傘,緊隨其後。曹丕送出殿外,沖他的背影拱了拱手,回到殿中,依舊是一副平常神色。看到一旁低頭待立的蔣濟,曹丕笑了笑道:“我這兄弟,性子就是這樣。父王將我立為世子後,他就一直陰陽怪氣的,今晚讓蔣大人你見笑了。”

蔣濟低聲道:“不敢。殿下為國事操勞終日之余,還要應付宗室,也難為您了。”

曹丕擺了擺手,道:“不說這些沒用的。寒蟬一案,你覺得應該怎麽入手?”

“殿下說得對,寒蟬應該是潛伏在前線軍中,既然有程昱大人在軍中徹查,進奏曹這邊就例行公事好了。”

曹丕沉吟良久:“徹查寒蟬,是父王的意思,我這個做世子的,當然要懂得為父分憂。就算寒蟬潛伏在許都的可能只有一成,我們也要下十成的力氣去查。”他看著蔣濟,問道,“你手下,有沒有這幾年遠離許都,又精明能幹的人?”

“有。進奏曹的石陽都尉賈逸,心思縝密,屢破奇案,是個人才。”

“賈逸,賈逸……”曹丕嘴角浮現出些許笑意,“我想起來了,他父親因為貪腐被斬,辦案的是司馬懿吧。”

蔣濟點了點頭。

“好,就調他來許都,專屬寒蟬一案。”曹丕頓了頓,回身從長案上拿起一卷木簡,遞給了蔣濟,“魏諷參奏陳柘,我已經批復過了,這個,就交給賈逸去辦。”

在許都,進奏曹並不怎麽顯眼,那扇只有六尺寬的大門總是不經意間被路人錯過。進奏曹的院子也不大,東西各兩排共十間廂房,每間廂房裏都有三名書佐日夜輪值,將天下九州的情報進行梳理,挑選出其中較為重要的,呈送北邊的兩間大房。朝東的那間,坐著東曹掾司馬懿;朝西的那間,坐著西曹掾蔣濟。原先的進奏曹主官陳群因為定軍山之敗被免,現在進奏曹也就這兩位大人各司其職,直接隸屬世子曹丕。

此刻,西邊的一棟廂房內,賈逸正讀著長案上攤開的塘報,眉頭緊鎖。

時值初春,深夜仍有入骨涼意,而賈逸卻渾然不覺。在昏暗的油燈下,他的臉色隨著塘報上的字跡一道陰晴不定。吃力地讀完最後一個字,才發覺油燈已經快要熄滅。站起身,換掉快要燒盡的燈芯,坐下,重讀。

定軍山之戰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內,進奏曹進行了詳盡的調查,形成了手上的這份塘報。

簡單的一卷木簡,卻重如千鈞。

塘報上詳細地記載了整個定軍山之戰的過程。張郃駐守東圍,夏侯淵駐守南圍。劉備趁夜強攻東圍,張郃部事態危急,向夏侯淵求救。夏侯淵分兵援助張郃,自己想要來個釜底抽薪,強攻蜀營,卻在半山腰遇到了蜀軍的頑強抵抗,當場被黃忠所殺。

根據逃回來的兵士所講,夏侯淵中伏之後,與黃忠對陣。本來以兩人的實力,誰勝誰負並不好說,但夏侯淵卻被親衛暗算所傷,在一合之內即被黃忠斬於刀下。而那名親衛,則在暗算夏侯淵後,聲稱是寒蟬所命。

寒蟬。

“寒蟬”這個名字,進奏曹的人都非常熟悉。當初設立進奏曹,是為了刺探情報,稽查細作。自建安三年以來,進奏曹已立下不少功勞。遠的不說,在去年正月,就發現了金祎與太醫令吉邈、少府耿紀、司直韋晃等人密謀的叛亂。而那場叛亂,應該就是寒蟬謀劃,進奏曹在吉邈身上發現了寒蟬令牌。本以為寒蟬已死,可現在看來,吉邈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

那個暗算夏侯淵的親衛,是東郡人。父母早亡,於九年前應征入伍,一直老老實實地在軍營裏當兵,並沒有什麽異於常人之處。如果說他是寒蟬的人,那至少無聲無息地潛伏了九年。寒蟬不會蠢到一個一個地去試探收買夏侯淵身邊的親衛。九年的時間啊,寒蟬的人,竟然可以如此隱忍?

軍隊中,還潛伏著多少個這樣的人?

賈逸嘆了口氣,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

究竟誰是寒蟬?西蜀對於魏軍的軍力配備、戰略意圖、據點虛實都清清楚楚,而這些情報,不是權力核心的人根本接觸不到。已死的夏侯淵、趙颙自不用說,剩下的還有徐晃跟張郃。莫非這兩個人中,有一個人就是寒蟬?徐晃、張郃,均為降將,背叛這種事,就像偷情一樣,有了一次,難免不會讓人懷疑還有第二次。只不過,這二人在夏侯淵大敗之後,重整殘部,據漢水布陣,擋住了劉備的攻勢,給魏王的援軍爭取了寶貴的時間。若二人其中一人為寒蟬,為何不放劉備長驅直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