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前 第14章(第2/3頁)

天啊。馬特走了。

“媽媽!”汽車後座傳來盧克的聲音,驚醒了我,我朝後視鏡瞥了一眼。他睜大雙眼看著我。“綠燈了!”

我朝他眨了眨眼,然後看向前方,綠燈變成了黃燈,後面的一輛車朝我按著喇叭。我踩了一腳油門,加速沖過紅綠燈路口。

我回想起昨晚我們兩個說的話。我說我還是不會做他們希望的事情。他說“好”的方式,他臉上的神態,他是不是終於意識到無法說服我載入那個程序,因此沒有必要再逗留?但是這也不意味著他會讓孩子們自己照管自己,不顧他們會發生什麽。這不像馬特。

我們趕到學校,開過馬路牙子。我把車停進一個車位,勉強停在兩條停車線之間,刹車踩得太重,手提包從副駕駛位滑到了地上。我拔出鑰匙,匆匆抱出盧克,沖向前門。我用余光掃了一眼時鐘——晚了兩分鐘,二振還要罰款,每個孩子每分鐘五美元——但是我不在乎。我剛進門就看到了他們三個,在前台旁,和主任一起等著。

我一下子安心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們之後會這樣如釋重負。我是覺得俄羅斯人可能傷害他們?我不會認為馬特會帶走他們或傷害他們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厘清此時腦中混亂的想法,但我並不在乎。

我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在主任眼中是多麽瘋狂,全家人在大堂擁抱可能又要耗掉一分鐘,又要十五美元。此時我只關心他們在這裏,和我在一起。

我永遠、永遠也不會讓他們離開我。

我們立遺囑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其實盧克出生之前我們就該立下遺囑。但是直到有了兩個孩子,我們才不緊不慢地來到華盛頓特區,來到白宮前街一座高樓裏的律所,坐下來和律師談這件事。

立遺囑本身很簡單,沒用多少時間。我們指定我的父母為遺囑執行人,一旦我們兩人都遭遇不幸,將由他們處置我們的財產,同時還指定他們為孩子的監護人。這樣的安排並不理想,但是我們兩人都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足夠信任的親朋好友。

從律所開車回家的路上,我說起這件事,如果我們都遭遇不幸,他們要怎樣照顧孩子。“我不知道他們會怎樣解決盧克的壞脾氣。”我笑著說,轉頭看向後座上熟睡的盧克。“我們倆至少還是要有個人一直伴在他身旁。”

馬特一直看著路,沒有回頭。我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散去。“你還好嗎?”我問。

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馬特?”

他匆匆瞥了我一眼。“嗯,嗯。還好。”

“你在想什麽呢?”我追問道。他表現得有些奇怪。是因為遺囑的事嗎?還是因為我的父母成為了監護人?

他猶豫了一下。“只不過在想,如果我遇到不幸該怎麽辦?”

“啊?”

“比如,就我一個人出事。如果我不在你身邊會怎樣?”

我輕聲一笑,有些許不安。

他回頭看向我,眼神很嚴肅。“我是認真的。”

我扭開頭,看著風擋玻璃,看著車子從我們左側超過,其實我根本沒有真正考慮過這個問題。孩子們當然會有問題,從他們剛出生時起,需要觀察他們在嬰兒車裏能否正常呼吸。後來,他們稍微長大一些,又要操心他們吃飯。我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擔憂,害怕自己會離他們而去。他們的生命如此纖柔,如此脆弱,但是我從來沒想過會失去馬特。他是我的基石,一直存在於我的生命中,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

這時我開始考慮這個問題。我想到可能會接到一個電話,警察告訴我馬特在車禍中喪生。或是站在一位外科醫生面前,聽他講馬特犯了心臟病,他們已經盡力了。我的生活將留下巨大的空洞,變得不完整。於是我老老實實地回答:“天啊,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可能撐不下去。”

這種想法與說法使我內心產生了動搖,感覺好像不再了解自己了。那個獨自一人橫跨四大洲旅行的女孩,那個研究生期間為了能住單間而做兩份工作的女孩怎麽了?就過了這麽幾年,我怎麽就變得這麽依賴別人?

“你必須撐下去,”他輕聲說,“為了孩子。”

“是的,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我扭頭看向他,他直視著前方,下巴的肌肉抖動著。我的思緒被攪亂了,我閉上嘴,回頭向風擋玻璃看去。

“如果我遭遇任何意外,薇薇,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照顧好孩子。”

我掃了他一眼,看到他額頭上的皺紋,和一臉的焦慮。他不相信我沒有他也能獨自照顧孩子?他真的這麽看輕我嗎?“我當然會。”我為自己辯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