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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達六點剛過就從醫院回來了。一天的工作讓人疲憊不堪。懷孕真的開始帶來了負面影響,耗盡了她的精力,一天中的多數時候,她只想蜷縮在角落裏睡覺。但她的日程排得滿滿當當,根本沒有時間休息;作為一名醫生,她知道病人的需求比她自己的更重要。但現在她想放松一下了——或許泡個熱水澡,點上些蠟燭,在浴缸裏躺上一小時之類的。好吧,她最好趁這些事對自己來說還不至於太困難前多享受享受。等孩子出生後,她可想象不出還有洗燭光浴的可能。

她進了家門,聽了聽屋裏有沒有人。愛德華應該是下午三點左右去見了客戶,但他說五點前就會回來,正好可以做晚飯。“愛德華,你在家嗎?”

沒有人回答。

她進了客廳。一片寂靜。廚房裏也不見他的蹤影。會面一定是拖遲了。但她走進臥室之後,卻在床罩上看見一張寫有一行字的紙條。

對於一切我都很抱歉。這樣更好。再見。

“不,你不能……”

但幾秒鐘後,她的恐懼就得到了證實。她檢查了一下衣櫃,發現他的旅行袋不見了。

 

***

 

艾瑪從熟食餐廳出來,徑直盡快回了家。盡管身處倫敦的人群之中,她感覺還是相對安全的,她也沒有理由覺得這人會對她造成人身威脅,但一想到他可能在監視著自己,玩弄著自己,她還是擔憂不已。

買單。他是故意要讓我不安。

她只想從那人的視線中消失,所以一下午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想著要不要給丹打電話告訴他發生了什麽。她決定等他下班回家再說。

她把夏洛特給她的信藏在了放襪子的抽屜底部,不確定自己以後會不會拆開它。

五點左右麗茲打來了電話,艾瑪把事情一一同她講了,包括夏洛特和她說的話、給她的東西,還有為她午餐買單的神秘男人。麗茲說要過來,但艾瑪說自己沒事,因為丹一個小時之後就會回來了。

等兩人吃完飯,艾瑪才把餐館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丹。他正在洗碗,艾瑪則坐在餐桌旁,翻看著最新一期的雜志《紅》,想著要怎麽和他開口。

最後,她直接脫口而出。“我覺得那個人今天跟著我。”

丹正在沖洗一個杯子,這話讓他驚呆了。“什麽!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不想擾了晚餐的興致。”

他放下了杯子和抹布。“小艾。”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愚蠢。”她承認道。但她也許只是想抓住一刻的平常和愉快。晚餐氣氛很美好,盡管那些事情讓她精神壓力極大。

丹走到桌子跟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大事,真的。就像在康沃爾郡那時一樣——鬼鬼祟祟的。我和麗茲在蘇豪區的一家餐館吃飯,我去付賬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買過單了。”

丹看上去很是驚恐:“是他?”

“我覺得是。至少我猜肯定是同一人。肯定是個男的。”

“你在那裏時沒看見?”

“沒有。早一些的時候,我們確實四周看了一圈,絕對沒有長得像斯蒂芬·邁爾斯的人。但我在餐館裏待了一段時間,後來也沒怎麽注意又有什麽人進來了。”

“你怎麽知道是個男的?”

“服務員告訴我的。”

“當然。”丹說,自顧自地想著什麽。他看著她:“之後你也沒別的發現?沒有人跟蹤你?”

“沒有,我直接回來了,盡快回來的。我留心觀察了,但誰也沒看見。”

“謝天謝地麗茲和你在一塊。”

“那時候她沒有,”艾瑪承認道,“她得趕去劇院開會。”

他很驚訝:“就你獨自在那兒?”

“沒有。我和夏洛特·哈裏斯在一起——斯圖爾特的妹妹。”

“斯圖爾特·哈裏斯的妹妹?我不明白。”

艾瑪和他講了發生的一切。他認真地聽著,在艾瑪描述夏洛特如何指責她時數度搖頭。她沒有提起夏洛特給她的包裹。她還是對裏面的東西感到恐懼,而且如果要是告訴丹的話,她得先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

“我不敢相信她對你態度這麽惡劣,”她講完事情經過後,丹說道,“我是說,她不能把斯圖爾特的死怪罪到你身上。”

“她能,也確實這麽做了。”艾瑪說。

“我知道她確實怪了你,但我的意思是,那不是你的錯。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但她很悲傷,丹。所以要找個人發泄。”

“這不是指責你的理由。”

“她生氣的是我沒參加葬禮。我覺得那是真正的問題所在。她認為那意味著我不在乎斯圖爾特,或者不在乎他死了這件事。但那不是我沒去的原因。”

“你知道嗎,你本可以去的。我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