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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門是半開著的。
嘉柏瑞停在走廊上,本能地警覺起來。他聽見屋裏有說話的聲音,還有走過地板的腳步聲。嘉柏瑞推開家門走進去。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約翰·巴桑提從窗戶前轉過來面對嘉柏瑞,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讓嘉柏瑞倒退三步。
“狄恩探員,你知道你太太在哪裏嗎?”
“她不在這裏嗎?”嘉柏瑞的目光轉到第二位來者身上,是司法部的海倫·葛萊瑟,她剛從育嬰室裏走出來。葛萊瑟的銀發綁成馬尾,明顯地映襯出臉上憂慮的神情。
“臥室的窗戶開著。”葛萊瑟說道。
“你們兩個人是怎麽進來的?”
“你們的大樓管理員讓我們進來的。”葛萊瑟說,“我們不能再等了。”
“珍在哪裏?”
“我們就是想知道這件事。”
“她應該在這裏的。”
“你離開多久了?你最後一次見到你太太是在什麽時候?”
嘉柏瑞瞪著葛萊瑟,被她急迫的語氣惹得焦躁不安,“我離開大約一個小時,送珍的母親回家。”
“你離開之後,珍有打電話給你嗎?”
“沒有。”嘉柏瑞看向電話。
“狄恩探員,珍沒有接電話。”葛萊瑟說,“我們已經試著聯絡她,我們必須聯絡上她。”
嘉柏瑞轉過身來看著葛萊瑟和巴桑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葛萊瑟平靜地問:“珍現在是不是和蜜拉在一起?”
“那個女孩根本沒有出現在……”嘉柏瑞停住口,“你們早就知道了,你們也在公園裏監視。”
“那個女孩是我們最後一個目擊證人,如果她和你太太在一起,請讓我們知道。”葛萊瑟說。
“我離開的時候,珍和小孩單獨在家裏。”
“那她們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
“你知道,狄恩探員,如果蜜拉和珍在一起,珍的處境就會非常危險。”
“我太太知道怎麽照顧自己,她絕對不會毫無防備地貿然行事。”嘉柏瑞走到珍放手槍的抽屜前面,發現抽屜沒有上鎖。嘉柏瑞拉開抽屜,看到空空如也的槍套。
珍帶了槍。
“狄恩探員?”
嘉柏瑞摔上抽屜,然後走進臥室。正如同葛萊瑟所說,窗戶大開。現在,嘉柏瑞開始害怕了。他走回客廳,感覺到葛萊瑟投射過來的目光,想解讀他臉上的表情。
“珍可能會去哪裏?”葛萊瑟問道。
“她應該會打電話給我,這才是她會做的事。”
“如果她認為自己的電話被竊聽,就不會打給你。”
“那麽珍就會去找警察,她會直接開車到警察局。”
“我們已經打電話到波士頓警局,她沒去那裏。”
“我們需要找到那個女孩,要確保她活著。”巴桑提說道。
“讓我再試著打她的手機看看,說不定根本沒事,說不定她只是跑去商店買牛奶。”對,她還帶著槍去買。嘉柏瑞拿起電話筒,正要撥打第一個號碼時,突然皺起眉頭,眼睛瞪著撥號鍵盤。他心想:雖然不太可能,但也許……
嘉柏瑞按下重撥鍵。
電話鈴響過三聲之後,一個男人接起電話,“喂?”
嘉柏瑞停了一下,努力回想這個聲音。嘉柏瑞知道自己聽過這個聲音,隨後他記起來了。
“請問是……彼得·盧卡斯嗎?”
“沒錯。”
“我是嘉柏瑞·狄恩。請問珍有沒有在你那邊呢?”
長長一陣靜默,古怪的靜默。
“沒有。怎麽了?”
“我按電話的重撥鍵,電話就撥出你的號碼,珍一定有打過電話給你。”
“哦,那件事啊。”盧卡斯笑了一聲,“她想要跟我借所有關於白冷翠的筆記數據,我告訴她我會去挖出來。”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讓我想想看,大約一個小時以前吧。”
“就這樣嗎?珍沒再說什麽別的事情?”
“沒有,怎麽了?”
“我再打電話到其他地方問問。謝謝你。”嘉柏瑞掛掉電話,站著低頭看著電話機,心裏想著盧卡斯沒有立刻回答問題的那一陣靜默。相當不對勁。
“狄恩探員?”葛萊瑟問道。
嘉柏瑞轉身看著葛萊瑟,“你們對彼得·盧卡斯了解多少?”
洞已經挖到膝蓋那麽深。
珍又鏟起一鏟土,拋到一旁逐漸隆起的土堆上。臉上的淚水已經幹掉,被汗水所取代。珍無聲地工作著。唯一的聲響是鏟子發出的摩擦聲,以及碎石滾動的窸窣聲。蕾吉娜也很安靜,仿佛了解再怎麽制造噪聲也無濟於事,自己的命運和母親的命運,都已經無可改變了。
並不是。該死的!沒有什麽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珍手上的鏟子猛然敲擊到石質的土壤。雖然她的背在痛、手在抖,但卻感到一股狂猛的怒氣像強力的燃料一般,湧進她全身的肌肉裏。珍心想:你不準傷害我的寶寶,我會先一把打掉你的頭。珍把一鏟土拋到土堆上,現在,酸痛和疲憊都不重要了,珍的腦袋專注地思考下一個步驟。望出去,金發男子只是站在樹林邊上的一個黑影。雖然珍看不見他的臉,但她知道金發男子一定是緊盯著自己看。但是,她已經挖了快一個小時,現在碰到石層土,而金發男子的注意力可能也比較松懈了。究竟,一個累極了的女人襲擊一個有武器的男人,會遭遇什麽樣的抵抗呢?珍完全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