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破窗(第2/19頁)

沈恕知道三驢子這種滑頭在爹媽面前都沒有一句實話,也就不和他費口舌,伸手往他破衣服裏一掏,取出一只破爛酸臭的旅遊鞋,“不認識馬三?為什麽單單揀走這只旅遊鞋?”

三驢子下意識地往前一撈,想搶回旅遊鞋,卻撈了個空,只好搓搓手掌,說:“我的鞋丟了一只,拿回去配一雙。”

沈恕倒不嫌臭,在手裏把那只旅遊鞋一掂說:“撒謊的本事還沒練好,這只鞋比你腳上那雙大三號,你穿著也不怕晃蕩。”他把鞋口朝下往外倒,除去一只千瘡百孔的鞋墊,什麽也沒倒出來。

三驢子那雙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嘰裏咕嚕地轉,像是在說:“沒搞錯吧?別自作聰明了。”

沈恕笑了笑,手伸到鞋底,用力一扯,把鞋底撕下一層來,從中空的鞋底裏取出一沓錢,看上去都是百元大鈔,應該有一兩千塊的樣子。錢一亮相,一直半躺在被窩裏看熱鬧的另一個流浪漢立刻坐起來,喉嚨裏發出“呵呵”的聲音,似乎在驚嘆,又似乎在懊惱這只破鞋在他身旁扔了好長時間,他自己卻沒發現。

三驢子作戲的本事不小,見沈恕識破機關,立刻瞪圓雙眼,假裝大驚小怪的樣子,說:“鞋底裏有錢?鞋底裏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沈恕作勢在他屁股上虛踢一腳,說:“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馬三這麽多破爛貨丟在這裏,你卻單揀了這一件,敢說你不知情?快說,這錢是不是你們倆一起偷的?馬三去哪兒了?”

三驢子也作勢誇張地叫出來:“別打我,錢是馬三偷的,和我沒關系,他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

沈恕說:“你怎麽知道馬三的錢藏在鞋底裏?”

三驢子無奈,只好說:“馬三喝多了吹牛,自己說的。”

沈恕知道三驢子是個滾刀肉,又撒謊成性,問下去也沒有結果,就揮揮手,讓他走了。三驢子走出十幾米遠,還戀戀不舍地回頭看沈恕手裏的錢。

我在一邊看了半天戲,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鞋底裏有錢?”

沈恕搖頭說:“這馬三四十多歲,老家是安徽的,手腳不太幹凈,平時又喜歡騷擾路上的女人,是派出所掛號的重點人口。他在兩洞橋下住了兩年多沒挪過窩,我三天前從這裏經過時沒看見他,今天又沒見到,就有些奇怪。要說他換了地方,隨身物品卻又沒帶走。正巧三驢子鬼鬼祟祟地走過來,我就留了神。三驢子別的東西都沒碰,單揀一只鞋塞到衣服裏,肯定有蹊蹺。至於鞋底藏錢,那是有經驗的蟊賊和反扒好手都熟悉的招數。這種旅遊鞋鞋底中空,能藏進三十多張百元鈔票,那馬三長年住在橋下面,沒個隱蔽的地方,偷來的錢只有藏在鞋底裏最安全。”

我恍然大悟,於是接著問:“三驢子一定知道馬三有這筆錢,也知道他藏錢的地方,現在馬三不見了,就來揀現成的便宜。可見他多半知道馬三的下落,你剛才為什麽不逼他說出來?”

沈恕有點無奈地說:“一個流浪漢突然消失不見,終歸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那三驢子又滿嘴跑火車,他自己不肯說,怎麽逼他也沒用,何況他還是個孩子。”

我懷疑地看著他說:“如果你真認為馬三消失不見無關緊要,就不會這麽上心,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麽?”

沈恕愣神幾秒鐘才說:“這件事很復雜,一時半會兒理不清,但願我的擔心是杞人憂天。”

2

兩小時後。

楚原市刑警支隊。

回到警隊,沈恕讓支隊辦公室給各派出所發通知,要他們幫助尋找那筆錢的失主。他把錢和旅遊鞋都交給我,說留作物證。

我感覺他對馬三失蹤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就說:“你是不是懷疑馬三被人害了?”

沈恕的眉宇間有些凝重,說道:“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是我確實擔心馬三兇多吉少。從今年年初,我就發現在火車南站一帶活動的流浪漢大董突然不見了。大董是鄰省人,因傷害罪被判過刑。他腿腳不好,不大可能走出楚原地界。三月份儲波又不見了,就是那個媒體報道過的大學生,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就泡在網吧以替人打遊戲為生,他經常在汽車站候車室裏過夜。要說這倆人偷偷扒火車跑到外地去了,卻又不像,因為隨身物品都沒帶走。要說他們凍死或餓死了,卻又不見屍體。現在馬三又這樣憑空消失,連藏在鞋底裏的錢都沒帶走,一定是有什麽非常情況。”

我很佩服他對楚原市的流浪漢這樣關心,不過並不完全贊同他的分析,於是說道:“這些流浪漢本來就是四海為家,有時候換個地方駐窩,或者被家裏人接走了,你也未必知道。”

沈恕說:“的確有這種可能,不過馬三的事情發生後,我感覺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追查出他們的去向和新的落腳處才穩妥。只是這事辦起來挺復雜,又不能投入過多的人力和精力,能不能辦成,我沒有一點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