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6/7頁)

那位官員說:“我們的船一早就要起航。”

“他不能上船了。”醫生說,“你們的船長正向這裏趕來嗎?”

“我派人去叫他了。”

“那好。”醫生轉身走了。

船長和警察同時到達。他跟那位官員講著瑞典話,此時一名年輕的警官記錄下了圖林對那輛肇事汽車的模糊描述。

隨後,船長走近圖林。“我相信你從更糟糕的事故中救下了拉爾斯。”

圖林恨不得人們不要再這麽說了。“我盡力把他推出去,可是他摔倒了。他喝得大醉。”

“這位赫斯特說你離開一條船,正等著上另一條呢。”

“是的,長官。”

“你是個完全合格的無線電員嗎?”

“是的,長官。”

“我需要一個人頂替可憐的拉爾斯。你願意一早和我們出海嗎?”

皮埃爾·波爾格說:“我打算不讓你幹了。”

狄克斯坦臉色蒼白,瞪著他的上司。

波爾格說:“我想讓你回到特拉維夫,從辦公室裏掌控這次行動。”

狄克斯坦說:“去你媽的。”

他倆站在蘇黎世的湖畔。湖裏船只擁塞,五顏六色的漂亮風帆在瑞士的陽光下飄揚。波爾格說:“不必爭辯了,納特。”

“不必爭辯了,皮埃爾。我不會離開的。別說了。”

“我在給你下命令。”

“我要說的就是,去你媽的。”

“你看,”波爾格深吸了一口氣,“你的計劃已經很周全了。其中唯一的欠缺是你遭到了危險:對方知道你在行動,他們設法找到你,無論你在幹什麽都緊盯著你。你可以繼續指揮這個行動——你只消藏起你的面孔就可以了。”

“不。”狄克斯坦說,“這可不是那種你可以坐在辦公室裏操控、按下按鈕就可以運行的項目。這事過於復雜,有太多的變數。我必須在現場,親自作出即時的決定。”狄克斯坦收住話茬,開始琢磨:我為什麽要親自出馬?我當真是以色列唯一能夠幹這件事的人嗎?還是我一心想得到榮耀?

波爾格說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別逞能當英雄,納特。你幹監管綽綽有余嘛。你是個職業間諜,你要服從命令。”

狄克斯坦搖起頭。“你應該更清楚,不該這麽限制我。記得猶太人對那些唯命是從的人是怎麽看的嗎?”

“好吧,你確實蹲過集中營——可是那並沒有給你權力,讓你的後半輩子就他媽的可以為所欲為了!”

狄克斯坦做了個反對的姿勢:“你可以停止我的工作。你可以撤銷給我的支持。可是你也別想弄到你的鈾了,因為我不會告訴任何人該怎麽把事情辦成。”

波爾格翻起眼皮瞧著他:“你這混蛋,你是說到辦到的。”

狄克斯坦注視著波爾格的表情。他有一次尷尬的經歷,眼瞅著波爾格跟他那十幾歲的兒子丹吵架。那孩子站在那兒,陰沉著臉,心裏拿準了主意,而波爾格聲嘶力竭地解釋著:參加和平遊行是對父母、國家和上帝的不忠,直到波爾格自己都為他那無名之火糾纏不清了。丹,如同狄克斯坦一樣,早已學會了不吃他那一套,而波爾格本人卻始終不知道怎麽應對不怕威脅的人。

到了這會兒,波爾格已經臉紅脖子粗,開始嚎叫了。狄克斯坦突然意識到,這事本來不該發生的,而波爾格也平靜了下來。

波爾格堆起狡黠的笑容,說:“我知道你在和對方的特工發生肉體關系。”

狄克斯坦的呼吸停住了。他感到似乎背後挨了一重錘。他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他滿懷莫名的負罪感,就像一個少年在手淫時被人抓住似的:羞恥,狼狽,還有一種完蛋似的感覺。蘇莎本來是私密的,待在與他的余生相隔絕的一座公寓裏,可如今波爾格卻把她拖出來示眾:大家來看看納特在做些什麽!

“沒有這回事。”狄克斯坦有氣無力地說。

“我給你說個大概吧。”波爾格說,“她是個阿拉伯人,她父親的政治觀點是親阿拉伯的,她以工作為掩護跑遍全世界,有機會多方接觸,而那個在盧森堡盯上你的特工亞斯夫·哈桑是她家的朋友。”

狄克斯坦轉臉對著波爾格,站得很近,直瞪著波爾格的眼睛,他的負疚已經變成了憤懣:“就這些了?”

“就這些?你是什麽意思?你要是有那麽些證據就足以朝人開槍了!”

“我不會朝我認識的人開槍的。”

“她從你那兒掏走什麽情報了嗎?”

狄克斯坦喊道:“沒有!”

“你發火是因為你知道你犯了錯誤。”

狄克斯坦扭過頭去眺望著湖對面,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發火是波爾格的行為,不是他的。他沉默了好長一會兒,然後說:“不錯,我發火是因為我犯了錯誤。我原本應該早告訴你她的事的,不必繞這個彎子。我理解,在你看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