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10頁)

“這是又一個古巴。”有人嘀咕著說。

外交部的那個人說:“對那種形勢的回答可能是同美國人簽訂一項條約,只要雙方要同意,約定不論在任何情況下,它們都不會在中東使用核武器。”如若他能就此啟動一個項目,他的工作就會在二十五年內有了保障。

克格勃的人說:“那麽,如果阿拉伯人扔了原子彈,算不算我們毀約呢?”

一個穿白圍裙的婦女拉著一輛放茶水的小車走了進來,會議休息了。這時,書記處的那人站在小車旁邊,手裏拿著茶杯,嘴裏含滿水果餡餅,講起了一個笑話。“仿佛在克格勃裏有一名上尉,他的傻兒子對黨、祖國、蘇維埃共和國聯盟和人民這些概念難以理解。上尉就告訴那孩子,把他的父親想成黨,把母親想成祖國,祖母想成聯盟,他自己就是人民。可那孩子還是不明白。那父親一怒之下把孩子鎖進父母臥室的櫃櫥裏。當天晚上,男孩還在櫃櫥裏鎖著,父親開始跟母親做愛。男孩從櫃櫥的鑰匙眼往外看著說:“這下我明白了!黨強奸了祖國,而聯盟在睡覺,人民只好站著受罪!”

大家哄堂大笑。送茶的女士厭惡地搖著頭。這個笑話羅斯托夫以前就聽到過。

人們不情願地回到會議上之後,書記處的那人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如果我們拒絕給予他們所要求的技術援助,他們能不能造出核彈來?”

克格勃拿出報告的那個人說:“我們沒有足夠的情報能夠得出肯定的答案,首長。不過,我從我們的一位科學家那裏得到一份針對這一點的背景簡報,看來,制造一顆粗糙的核彈實際上並不難,從技術上說,跟制造常規炸彈差不多。”

外交部的人說:“我認為,我們應當假設,沒有我們的幫助,他們依舊能夠造出來,也許只是會慢一些。”

“我可以做些自己的猜想。”主席尖銳地說。

“當然。”外交部的人趕緊附和。

克格勃的人繼續說:“他們唯一的難題是獲得鈾的供應。他們到底有沒有,我們毫不知情。”

大衛·羅斯托夫興致勃勃地聆聽著所有的發言。在他看來,委員會只可能得出一項決議。會議主席這時確認了他自己的觀點。

“我對這一形勢的解讀是這樣的。”他開始說,“如果我們幫助埃及人制造他們的炸彈,我們就能夠繼續和加強我們現有的中東政策,增進我們在開羅的影響,而且我們還處於得以控制核彈的地位。如果我們拒絕幫助,我們就疏遠了與阿拉伯國家的關系,很可能會處於這樣一種形勢:他們擁有了核彈,可我們卻控制不了。”

外交部的人說:“換句話說,既然他們反正要擁有核彈,最好由一根蘇聯手指放在觸發器上。”

主席氣惱地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那麽,我們就可以向書記處做如下建議,埃及人應該得到他們的原子反應堆的技術援助,這樣的援助總是捆綁著一個觀念,即蘇聯人掌握該武器的最終控制權。”

羅斯托夫不動聲色地露出笑意,這正是他所預料的結論。

外交部的人說:“就這樣提議吧。”

克格勃的人說:“我附議。”

“全都贊成嗎?”

大家一致同意。

委員會開始進行日程上的下一項議題。

直到會議之後,羅斯托夫才猛然想到:如若埃及人在得不到援助的情況下——比如說缺乏鈾的情況——造不出他們的核彈呢?他們已經出了十分地道的一招,把蘇聯人誘進了提供他們所需援助的陷阱。

羅斯托夫對他的家庭還有一絲親情。他那種工作的優越性在於:每到他已經厭倦他們的時候——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確實煩人——他就到國外去一趟,等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思念他們,如此便又可以容忍孩子們幾個月。他喜愛大兒子尤裏,盡管那孩子對低俗音樂的看法和對離經叛道的詩人們的富有爭議性的觀點與他格格不入;但小兒子弗拉基米爾才是他真正的掌上明珠。弗拉基米爾小時候長得十分可愛,別人還以為他是女孩呢。從一開始,羅斯托夫就教那孩子玩邏輯遊戲,用復雜的句子跟他說話,和他討論遠方國家的地理問題、引擎的機械原理,以及無線電、花卉園藝、水龍頭的操作方式和政治黨派的工作情況。他進到任何一個班,都會在班上拔尖——不過羅斯托夫如今認為他可能在第二數理學校找到同樣優秀的對手。

羅斯托夫知道,他在試圖向那孩子灌輸他自己未能實現的抱負。幸運的是,這種願望和孩子的發展趨勢不謀而合:孩子知道自己聰明,喜歡做聰明人,而且立志要當一位偉人。弗拉基米爾唯一不願意的是,他不得不做共青團的工作,他認為那是浪費時間。羅斯托夫常說:“也許那是浪費時間,可是你要是不能在黨內取得進步,你在任何領域再努力都不會爬到什麽地位。如果你想改變這個制度,就要爬到上層,然後從內部去改變。”弗拉基米爾接受了這一忠告,去參加共青團的會議了,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堅定不移的思維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