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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回到家的時候,毛米正趴在床上看GRE。天已經黑了下來,房間裏的窗簾拉上了,橘紅色的室內燈光灑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看起來很溫馨。

“要不要出去吃飯?”忍站在離毛米幾米遠的地方問道。

毛米擡起臉,說:“好久沒出去吃飯了,是不是有什麽高興的事情?”

“也談不上什麽高興的事情,但我已經不在警方的嫌疑人名單上了。”

毛米輕聲說:“是警察說的嗎?那現在誰是嫌疑人呢?”

忍皺了一下眉毛,但還是決定不去理會毛米語氣中的淡淡諷刺意味,說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就轉身收拾自己書桌上的東西。

毛米從床上站起來,說:“忍,我叫飄飄姐和陳也一起去吧?陳也總是來問你最近怎麽樣了,還說好久都沒幾個人一起吃飯了。”

忍猶豫了一下,看著毛米憂郁憔悴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拒絕。算了,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吧。自己和陳也他們的恩怨,也沒必要讓毛米知道。雖然以後還不知道怎樣,但至少現在自己還是自由的。

在市中心的一家中國餐館,陳也要了六紮啤酒,除了毛米,給每個人都倒上了。倒完,陳也舉起酒杯,對忍說:“忍,咱們認識十幾年了。這十幾年,咱們哥們兒交情怎麽樣?”

“我們交情沒問題,你想說什麽?”

“要是你覺得我們交情沒問題,哥們兒就開門見山說了。先幹一杯,飄飄你也來。”

忍微微笑了一下,和兩人幹了一杯。

陳也接著說:“前兩天有警察來調查陶森那個死掉的女人的事情。哥們兒有什麽就說什麽,沒說偏袒你的話,也沒隱瞞什麽。飄飄怪我,跟我不知道吵了多少架。我自覺問心無愧,對得起良心。何況,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也未必想要我說謊。但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跟你說一聲,這麽多年兄弟,要是從此生了嫌隙,我心裏真的不好過。如果弄糟了什麽事情,哥們兒先跟你認個錯。”

飄飄低聲叫了一聲陳也,讓他別說下去,但陳也自顧自接著說:“做了這麽多年朋友,哥們兒自問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飄飄也是,說句玩笑話,對你比對我都好。我這幾天心裏真是堵得慌,我先不來問你別的,你要是還當我是個朋友,就再幹一杯。”

忍猶豫了一下,還是一言不發地把酒喝了。陳也高興地重重拍了一下忍,把酒喝了個底朝天。

“忍,這裏都是自己人。說實話,不管你做什麽從外人看來十惡不赦的事情,我都還是拿你當哥們兒,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為人如何。現在我不問你是不是做過,我就問你一句,你自己心裏到底有沒有底?說句話,也好讓兄弟心裏放心。”

忍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這個問題要去問警察。”

飄飄忍不住問道:“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了?警察那邊掌握了多少證據?”

忍聽她的口氣,已經完全認定自己殺了人,就淡淡笑了一下,沒接話。

陳也把手按在飄飄有些發抖的雙手上,沖她搖搖頭,誠懇地對忍說:“忍,我知道有些話不該問。我的意思是,我把該說的都和警察說了,下面我也不會擔心別的。要是你萬一出了什麽事兒,我是說萬一,說的不對你擔待,我和飄飄肯定都幫你照顧伯父他老人家,還有毛米跟肚子裏的孩子。”

忍開始還不動聲色地聽著,聽到最後一句,臉色頓時變了。

吃驚的不僅是忍,還有毛米。毛米臉漲得通紅,對飄飄說:“飄飄姐,你答應我誰都不說的。”

陳也哈哈笑起來,說:“這麽高興的事,幹嗎要藏著?你打算瞞著忍到什麽時候?等孩子生下來?真孩子氣,沒想到那麽快就要有小小毛米了。”

毛米汗都出來了,結結巴巴地看著忍說:“不是的,不是的。”

陳也繼續高興地說:“忍,咱們在美國吃了這麽多年苦,現在就快熬到頭了。工作有了,下一代也有了。日子還長著呢。就算有點挫折,為了孩子,多大的挫折咱都能挺過去的。你說呢?”

忍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默不作聲地聽陳也說完,把頭轉向毛米:“毛米,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毛米小聲說:“就是上個禮拜……”

發現懷孕的那天,毛米立刻跑到飄飄家告訴了飄飄,兩個人都哭了。而正好在當天下午,檢察官朱麗亞來找程飄飄談話。

“怎麽沒跟我說?”忍盡量和氣地問毛米。

“你那時候心情不好,又在發高燒,我不想讓你心煩。”

飄飄看著忍臉色不好,勸道:“忍,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件好事。毛米這幾天都擔驚受怕的,跟我哭了好幾次。我也不知道怎麽勸她,跟她說忍肯定高興,她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