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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和程飄飄的談話提早結束,朱麗亞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尹曼教授的夫人凱瑟琳還沒有到。朱麗亞重新翻閱了一下助手收集的關於凱瑟琳的資料。

即將進行的談話顯然對於尹曼夫人來說不會是愉快的。不僅是丈夫出軌,陷入一場醜聞,甚至可能失去丈夫和家庭。朱麗亞一邊看資料,一邊反復思考如何進行這場談話,以免在情況還未明朗的時候就惹惱凱瑟琳的父親、參議員先生。

朱麗亞非常關心政治,卻從未見過參議員本人。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朱麗亞才意識到,如果尹曼真的成為嫌疑犯,她將面臨的政治壓力肯定是無法想象的。但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正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參議員的家庭,賭注才會這麽高,她所能得到的東西才有可能是決定性的。

就像很多東部富裕家庭的女孩子一樣,參議員的女兒凱瑟琳在私立大學喬治敦讀完藝術史後,在華盛頓一家博物館工作,嫁給尹曼以後就一直做家庭主婦,至今已經有十多年。資料上凱瑟琳的照片是典型新英格蘭地區富家女的模樣,甜美溫柔中透著犀利。照片上的她看上去和尹曼很般配,紅褐色的頭發剪成男孩子的模樣,修長的身體上隨便地套了一件剪裁得體的磚紅色長袖連衣裙,雪白的脖子上掛了一長串珍珠項鏈,斜靠在壁爐前。

不一會兒,接待處的秘書電話通知:尹曼夫人已經到了。朱麗亞立刻從桌邊站起來,稍稍整理了一下頭發,隨後走出辦公室,穿過長長的走廊。一身黑衣的尹曼夫人就站在走廊盡頭的接待處門口,身姿優雅。

朱麗亞熱情地和尹曼夫人握手,並把她帶到自己的辦公室裏。

“請叫我凱瑟琳就好了。”尹曼夫人溫柔地說。出乎朱麗亞的意料,尹曼夫人坐直了身體,看上去似乎剛剛哭過。她不自覺地轉了一下左手無名指上碩大的黃鉆戒指和鉑金鉆戒,誠懇地看著朱麗亞,說:“今天來這裏,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思考。我來這裏是打算對你說真話的。如果我想有所隱瞞,我可以運用父親的影響力拒絕作證,地區檢察長和斯加利亞法官都是我父親的好友,即使你讓法庭給我開傳訊單我也不會合作。”

朱麗亞點點頭,說:“我非常感謝您願意合作。”

尹曼夫人淺淺地笑了一下,說:“我一直在猶豫,不僅因為我愛這個男人,而且,艾塞亞和賽琳娜,我的兒子和女兒,他們都還那麽小,還在玩著爸爸剛給他們買的玩具……”說著,尹曼夫人的淚水奪眶而出。

“但我已經沉默了十年,也忍受了十年。如果我是個心腸冷酷的人,我或許會慶幸因為這件事情,我以後不用再忍受了,自己和兩個孩子終於又可以重新擁有完整的家庭,不會再和別人爭奪丈夫或者為我的孩子爭奪父親。但我不是一個心腸冷酷的人。另一個女人死了。雖然我從未見過她,也曾經恨過她,但我不能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沒有指控任何人,也不知道兇手是誰,但我不會說謊,沒有人應該那樣不明不白地死去。無論她做了什麽,都不該這樣悲慘地死去。”

朱麗亞點點頭,有些同情地看著凱瑟琳。她已經預感到這場對話將是什麽了。當凱瑟琳含著眼淚親口推翻尹曼的不在場證明,證明了尹曼教授撒謊的時候,朱麗亞的思緒已經有些偏離。她已經在考慮法庭上的結案陳詞了。

現在,朱麗亞已經把關注焦點從李忍身上離開。她終於可以全心對付尹曼這條大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