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星期天晚上開始,忍似乎就在自己和毛米之間砌了一堵高墻。“你沒必要知道那麽多。”“我很忙。”忍總是這麽說。

晚上忍總是在掃描書。毛米看見其中一本書有八百多頁,忍半夜就開著台燈飛快地瀏覽和記錄,並把一些章節掃描。

“為什麽不去書店買下來呢?雖然貴了點,可是這樣你太累了啊。”毛米坐在床上,孤零零地問忍。她覺得自己很蠢,擔心忍根本不會回答問題。

過了好半天,忍回答說:“書店會有銷售記錄,營業員也有可能記得我。而且警察隨時可能進門搜查。”

然後房間裏又是一片可怕的死寂。進門搜查。毛米打了一個寒顫。真的有那麽嚴重嗎?忍只是目睹了犯罪後留下的現場啊。一瞬間,之前那個可怕的問題又浮現在毛米的心頭。

清晨的時候,忍上床睡了一會兒。毛米在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忍,就靠過去鉆進忍的懷裏,摟住忍涼冰冰的脖子。但是忍毫無反應,當毛米的手觸碰他的身體的時候,他的身體立刻就繃緊了,好像時刻處於緊急防禦狀態。毛米心裏委屈極了。多麽想抱抱他,安慰他不要緊。毛米過去崇拜忍,現在完全是母愛泛濫。但是忍冷峻得像上帝。這到底是為什麽?毛米被心裏的疑團折磨得心煩意亂。

毛米下定決心等忍睡著以後就起來看他掃描的書,這樣以後就可以和忍一起討論了。

但是早晨起床,毛米根本連忍把掃描的文件放在哪裏也搜索不到。大多數文件的名字全都是沒有意義的字母縮寫,而且很多文件夾打開需要輸入密碼。

十點多鐘的時候,毛米在家裏坐不住了,便走到聖保羅大街上。超市就在拐角處。毛米猶豫了一下,走進去,在收銀台的邊上拿了一份報紙,一邊在冷得讓人發抖的冷凍櫃台邊踱步,一邊瀏覽馬裏蘭州新聞版。沒有關於“那個女人”的消息,唯一的刑事事件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附近連續兩天有女生遭受性騷擾,警察通過媒體提醒市民注意。這個報道讓毛米想起自己剛來美國那個月的一天晚上,她自己走路去學校計算機系找忍。忍臉色鐵青地告訴她以後如果晚上想出門給他打電話,他會去接她。

忍很疼我的啊。毛米的心裏又暫時忘了目前的情形,甜蜜起來。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們會生活得很幸福的。毛米甚至懷疑這件事是否曾經發生過。即使發生過,也只是和忍不相幹的事情而已。事情難道不就是這樣嗎?或者那個老女人其實沒死,只是當時在地上昏過去了,後來自己去了醫院呢。這也是有可能的啊。

回到查爾斯街的家裏,推開二樓的房門,毛米看見忍已經坐在手提電腦前面。平時這個時候忍都還在睡覺的。她走過去,站在忍的背後,看忍正在瀏覽的網頁。

只見那個新聞網站的顯眼位置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

陶森大學女教授在家中被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