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雙鞋,一雙朝南一雙朝北(4)

大學畢業後,她應聘了幾十家公司,都沒有被錄用,最後還是朱燕留下了她。朱燕走後,楊紅她們一定會給她小鞋穿,逼她走的,她擔心的就是這一點,這個時候,她不能失業,父親治病還要她掏錢,她還要交房租,還要吃飯。如果被公司開掉了,找份新工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可如何是好。白曉潔心裏有事,很容易表現在臉上。同桌的一個同事說:“曉潔,朱姐平常對你不錯,你也不去敬她一杯酒,我們都敬過了,就你了。”白曉潔尷尬地笑笑:“這就去,這就去。”

她端起一杯紅酒,走到朱燕面前,說:“朱姐,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敬你一杯酒了,我先幹為敬。”

說著,她就把那杯紅酒倒進了喉嚨。

見她喝得如此爽氣,朱燕站起來,端起酒杯,也一口喝幹了杯中酒。

朱燕說:“曉潔,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不要怕,無論怎麽樣,人總得走自己的路。”

白曉潔聽了她的話,一陣心酸,眼淚情不自禁流下來:“朱姐,我記住你的話了。”

朱燕說:“曉潔,開心點,世界末日還沒有來呢,就是來了,我們也要面對,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對了,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明白嗎,找我。”

白曉潔說:“明白了。”

送別晚宴結束後,白曉潔獨自在街上行走。

她的心情十分復雜。

夜色中的城市鬼魅而妖冶。

到處都充滿了紙醉金迷的味道。

她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個城市格格不入。

此時,家鄉那個小城是那麽遙遠。有時,她也想回小城,隨便找個人嫁了,過安寧的日子。父親剛剛得病時,她回去照顧他。那時,父親也有這個願望,希望她回小城生活。她也考慮這個問題,母親托人給她介紹了幾個男子,她都看不上眼,因為每次相親,她腦海裏就會不斷浮現阿南上吊的樣子。這個南方小城一定是被阿南詛咒了的,只要待在這裏一天,白曉潔的心就不會安寧。她還是選擇了離開,只有在外面的世界,她才能夠不被阿南折磨。其實,這個世界裏,沒有一塊凈土,能夠讓她平靜生活。

到處都是物欲橫流。

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白曉潔從包裏拿出手機看了看,是豬頭來電。豬頭自從情人節那晚後,就一直沒有和她聯系過,她也已經把他忘記了,如果不是他來電話,她也不會想起他來。離開小城後,白曉潔經歷了一些男人,有時是自己生理的需要,有時是別人生理的需要,有是還是禮貌性的接觸和交往甚至上床,那都不是愛情。對於床上那點事,她看得不重,就像是撒泡尿那麽簡單,她從來不想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復雜。但是,她會把愛情看得很重,大多時候愛情和做愛是兩碼事,她也渴望愛情和做愛結合得天衣無縫的情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白曉潔不想理豬頭,拒絕接聽。

現在她沒有生理上的需要,也不會去管豬頭有沒有生理需要。

一個可以在情人節之夜把她扔下的男人,完全可以忽略,可以從她的腦海裏徹底刪除,不會和他保持任何關系,那怕是真情還是假意,還是逢場作戲。

豬頭沒有再來電話。

她很清楚,豬頭的電話只是個試探。

如果她接了,證明他還是有機可乘,她要不接,他也就算了。現在很多男人,手握著很多釣竿,總覺得會有上鉤的魚。白曉潔想,自己不可能再是豬頭的魚了,他只是豬頭而已,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拒聽豬頭電話後,白曉潔突然想起了衡水公園樹下埋在土中的頭發。

她坐了輛出租車,來到了衡水路的衡水公園。

公園裏有些人在遊走,大都是情侶。

天不冷了,這裏是約會的好地方。

白曉潔找到了那棵香樟樹。

她蹲在香樟樹底下,看到那松軟的泥土上長出了青草。

白曉潔想,是不是埋在泥土裏的頭發長出來,冒出來就變成了青草?如果是,多麽神奇。她不相信埋在泥土裏的頭發是那個叫金暉的女人的,金暉就是花榮杜撰出來的一個女人。也許是他經常做那些小姐的生意,產生了奇怪的想法,才編出了一個殺死金暉的故事。埋在泥土裏的頭發一定是他從哪裏弄來的。不過,白曉潔覺得他把頭發埋在泥土裏,希望頭發生長,充滿了神奇的想象力。

白曉潔心裏說,春天來了,頭發在泥土裏生長,長出了嫩綠的青草。

這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呀。

她摸了摸自己的長發,真想把自己的頭發也剪下來,埋進泥土裏,讓它們自由生長。

從她身邊經過的人,都會用奇怪的目光注視她。

他們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他們也許以為她在選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