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當史密斯少校第三次在午飯時造訪船屋時,沃爾夫和索尼婭的套路已經很嫻熟了。少校靠近時沃爾夫藏在櫥櫃裏。索尼婭會拿著一杯給他準備好的酒在起居室裏見他。她會讓他坐在那裏,確保在他們進臥室前他的公文包被放下來。一兩分鐘後,她會開始吻她。這時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因為欲火已經讓他癱軟如泥。她會設法把他的短褲脫下來,隨後把他領到臥室去。

沃爾夫很清楚,這位少校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只要索尼婭讓他和她上床,他就成了她的奴隸。沃爾夫對此很是感激,如果是個意志更堅定點的人,事情絕不會這麽容易。

沃爾夫一聽到床開始咯吱作響就會從櫥櫃裏出來。他從短褲口袋裏摸出鑰匙,打開公文包。他的筆記本和鉛筆已經備好,就在他手邊。

史密斯的第二次來訪非常讓人失望,讓沃爾夫不禁懷疑史密斯也許只是偶爾能看到作戰計劃。不過這一次,他又挖到了金子。

克勞德·奧金萊克將軍,中東戰場的總指揮官,已從尼爾·裏奇將軍手裏接過了第八軍的直接控制權。作為盟軍恐慌的信號,單這一點就足以讓隆美爾感興趣了。這對沃爾夫也可能有幫助,因為這意味著作戰計劃將更多地在開羅而非沙漠裏被制訂,這樣一來史密斯也更有可能拿到計劃的副本。

盟軍已撤退到梅爾薩·馬特魯附近的一條新防線,史密斯的公文包裏最重要的一份文件是關於最新部署的摘要。

新防線自海濱村莊馬特拉起,向南延伸到沙漠裏一處叫西迪·哈姆紮的斷崖。第十集團軍駐紮在馬特拉,沿防線往南是一片十五英裏長的重雷區,然後是十英裏長的稀疏一些的雷區,然後是斷崖,斷崖南面是第十三集團軍。

沃爾夫一面聽著臥室裏的動靜,一面思考著盟軍的部署。形勢是一目了然的:盟軍的防線兩頭強,中間弱。

根據盟軍的推測,隆美爾最有可能的動作是繞過防線南段發動突擊,這是隆美爾經典的側翼包圍策略,考慮到他在托布魯克繳獲的五百噸汽油,突擊是切實可行的。這次進攻將被第十三集團軍擊退,該集團軍由兵力雄厚的第一裝甲師和第二新西蘭師組成,摘要裏還注明了後者是最近剛從敘利亞調過來的,這一點很有用處。

然而,有了沃爾夫的情報,隆美爾可以改為攻擊防線中段薄弱處,將他的兵力傾入缺口,像一股激流從大壩最薄弱的地方噴薄而出。

沃爾夫對自己笑了笑。他感覺自己在德國爭奪北非控制權的過程中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這給了他巨大的滿足感。

臥室裏傳來軟木塞彈出來的聲音。

史密斯做愛之迅速總是讓沃爾夫驚訝。軟木塞彈出來的聲音標志著他完事了,而在史密斯出來找短褲前,沃爾夫還有幾分鐘用來收拾現場。

他把文件放回公文包,把包鎖上,把鑰匙放回短褲口袋。他看完文件就不再回到櫥櫃裏去了——經歷一次就夠了。他把鞋子放在褲子口袋裏,穿著襪子,踮著腳爬上舷梯,穿過甲板,走過踏板來到纖道上。然後他穿上鞋子去吃午飯。

柯麥爾禮貌地和他握握手,說:“我希望您的傷勢正快速痊愈,少校。”

“坐吧。”範德姆說,“這繃帶比傷口本身還討厭。你有什麽事?”

柯麥爾坐下來,蹺著腿,整理了一下他黑色棉布褲子上的皺褶。“我想我應該親自把監視報告送過來,不過恐怕裏面沒有什麽有趣的內容。”

範德姆接過他遞來的信封打開,裏面裝著一頁打印的文件。他開始讀起來。

索尼婭前一晚十一點回家,應該是從恰恰夜總會回來的。她是一個人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她十點左右露面,穿著一件袍子上到甲板上。郵遞員來了一次。索尼婭四點左右出門,六點回來,拿著一個袋子,袋子上印著一家服裝店的名字,那是開羅最貴的幾家店之一。這時監視員和負責夜班的人換崗。

昨天範德姆收到過信使送來的一份內容類似的報告,匯報了監視前十二個小時的情況。這兩天來,索尼婭的活動規律而且清白,無論是沃爾夫還是其他人都沒有造訪過船屋。

範德姆備感失望。

柯麥爾說:“我用的人都非常可靠,而且他們是直接向我匯報。”

範德姆咕噥著抱怨了一聲,然後驚覺自己該客氣些。“當然,我確信如此。”他說,“謝謝你過來。”

柯麥爾站起來。“不客氣。”他說,“再會。”他出去了。

範德姆坐著陷入沉思。他又讀了一遍柯麥爾的報告,仿佛字裏行間也許會藏著線索似的。如果索尼婭和沃爾夫有聯系——範德姆仍然相信事實如此——顯然這種聯系並不密切。如果她見了什麽人,他們一定是在船屋以外的地方碰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