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星期三(第3/10頁)

“我有嗎?”

“是的,你說你覺得你自己做不到。”

我看著他,想著我記下的所有東西。我意識到我不相信他。我一定是自己找到日志的,我並沒有讓他今天過來,我不想讓他跟本談。我已經決定現在什麽都不對本說,那為什麽還要讓他來?而且我已經打過電話給克萊爾、留過言了,為什麽還要告訴他我需要他來幫我跟克萊爾談?

他在說謊。我不知道他來這兒還可能有什麽別的原因、有什麽他覺得不能告訴我的。

我沒有記憶,但我並不蠢。“你來這兒到底是為什麽?”我說。他在椅子上挪了挪。也許他只是想進來看看我住的地方,或者再來看我一次,在我跟本談之前。“你是不是怕我告訴本我們的事情以後本會不讓我見你?”

又一個想法冒了出來。也許他根本沒有在寫研究報告,也許他花那麽多的時間跟我在一起有其他的原因。我把它趕出了我的腦子。

“不。”他說,“完全不是這個原因,我來是因為你讓我來的。另外,你已經決定不告訴本你在跟我見面,等到你跟克萊爾談過再說。還記得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我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克萊爾在跟我的丈夫上床。”我說。

他看上去很震驚。“克麗絲,”他說,“我——”

“他像對待一個傻子一樣對待我。”我說,“在所有事情上都撒謊,任何一件事。嗯,我不傻。”

“我覺得這事不太可能。”他說,“為什麽你會那麽想?”

“他們勾搭上已經很多年了。”我說,“這說明了一切:為什麽他告訴我她搬走了;為什麽盡管她是所謂的我最好的朋友,我卻沒有見過她。”

“克麗絲,”他說,“你在胡思亂想。”他走過來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本愛你,我知道。在我試圖說服他讓我跟你見面的時候,我跟他通過話。他對你十分忠誠,毫無保留。他告訴我他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不想再次失去你。他說每當人們試圖治療你的時候他都看著你受苦,再也不願意看見你痛苦了。他愛你,這是顯而易見的。他在試著保護你,不讓你知道真相,我想。”

我想到了今天早上在日志裏看到的東西。我們離了婚。“但是他離開了我。去跟她在一起。”

“克麗絲,”他說,“你沒有動腦筋。如果這是真的,那他為什麽會帶你回來?回到這裏?他會把你扔在‘韋林之家’。但是他沒有,他照顧你。每天都是。”

我覺得自己崩潰了,整個人都坍倒下去。我覺得我聽懂了他的話,但同時又沒有聽懂。我感覺到了他的身體散發出的暖意,看見了他眼中的友善。我看著他,他微笑著。他似乎在越變越大,到最後我唯一能夠看見的是他的身體,唯一能夠聽見的是他的呼吸。他說話了,可是我沒有聽到他說了些什麽。我只聽到一個字。 愛。

我接下來做的事情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計劃要那麽做。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我的生活就像一個卡住的蓋子一樣終於崩掉了。一時間我能夠感覺到的只是我的嘴唇在他的唇上,我的手臂繞著他的脖子。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我不知道原因,也不關心。我想說話,想告訴他我的感受,可是我沒有,因為那樣的話就不能繼續吻他,就要結束這一刻,而我希望它永遠繼續下去。我終於覺得自己是一個女人,掌握了主動。盡管我肯定接過吻,可是除了親吻我的丈夫,我記不起——沒有寫下來——曾經吻過別人,這也可能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那個吻持續了多久。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怎麽發生的,我怎麽從坐在那裏——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一點點矮下去、小下去,小得我覺得自己可能會消失——變成了吻他。我不記得決定要這麽做,這並不是說我不記得想要這麽做。我不記得是怎麽開始的,只記得突然從一種狀態跳到了另一種,中途卻空空如也,沒有思考的機會,沒有作決定的時間。

他並沒有粗暴地把我推開。他很溫柔,至少他待我很溫柔。他沒有問我在做什麽而借此羞辱我,更沒有問我以為自己在做什麽。他只是先把嘴唇從我的唇上挪開,然後把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挪開,接著輕聲說:“不。”

我驚呆了。是自己的行為讓我呆了嗎?還是因為他的反應?我說不清。只是有一會兒我不在這個軀殼裏,一個新的克麗絲完全取代了我的位置,然後消失了。不過我並不感到恐慌,甚至不覺得失望。我很高興。高興的是因為有了她,有些事情發生了。

他看著我。“我很抱歉。”他說,我看不出他的想法。憤怒?同情?遺憾?三者都有可能。也許我看見的是三者交織在一起的表情。他還握著我的手,把它們放回我的腿上,然後放開了手。“我很抱歉,克麗絲。”他又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