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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電話把寶拉從美好深沉的睡眠中喚醒。在之前的深夜時分,人人都應該上床睡覺了,但埃莉諾想要重溫一遍她與貝芙的姐妹瑞秋的對話。“我用即時通訊工具聯系了托林的爸爸,他向我們表示感謝,但我還是不確定鼓勵瑞秋現身是否正確。”寶拉覺得這些話她已經說了八九遍。

“托林正處在不穩定的狀態中,”寶拉說,這是我第三遍說這句話,她心想,“他需要從家庭中獲得安全感。他幾乎不了解我們,親愛的。”

“根據托林的說法,他也幾乎不了解他的姨媽。對我說實話,寶拉,你認為貝芙會活著回來嗎?”

寶拉站起來,把枕頭拍成原來的形狀。“老實說,我不知道。我認為有人擄走了她,但我不知道她仍然被囚禁著,還是……我們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忍不住會想,對托林來說,瑞秋姨媽像騎兵隊一般到來,就等於是宣布他媽媽不會再回來了。我如果處在托林的位置,也會萬念俱灰。”

“也許這是他最好的選擇,”埃莉諾依偎在寶拉的身邊,“勇敢面對更有可能成真的現實。而他的姨媽能夠幫助他接受這個事實。”

寶拉打了個哈欠,拍拍埃莉諾的手。“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互相增進了解不會有壞處。貝芙如果不能回來,他最終會與姨媽或外婆生活在一起。至少在他爸爸被準許回家之前是這樣。”

埃莉諾含混地嘟囔一聲,吻了一下寶拉的肩膀。“看看明天到底會發生什麽事吧。”

那是寶拉清醒時記得的最後一件事,然後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在接電話時,她看了看時間,六點二十七分。“我是麥金太爾警長。”她的聲音中透出抱怨。

“我是菲丁總督察。在西約克郡發現一具屍體。死者身上的證件顯示,她是貝芙莉·麥克安德魯,你很關注的那個失蹤者。我正開著巡邏車趕往那裏,我會在二十分鐘內捎上你。準備好。”

“好。”寶拉回答道。不過,她是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她坐起來,還在半夢半醒中,一只手捋過暗金色的頭發。她試圖讓自己相信,這個電話只是個噩夢,然而她知道這不是夢。貝芙死了。

埃莉諾翻了個身,睡意蒙眬地喃喃道:“你的手機剛剛響了嗎?”

“是菲丁打來的。她會在二十分鐘之內來接我。”還不是告訴埃莉諾的時候。讓她懷揣著這個噩耗跟托林若無其事地吃早飯,那太不好。在確定那是托林的母親之前,向托林透露任何信息都是不對的。

“發生了什麽事?”埃莉諾已經有所警覺。她太了解寶拉的工作了。

“我想應該是娜迪亞·韋爾科娃案有了重大進展。”這在某些方面是真話。寶拉站起來,俯身吻了埃莉諾。“待會兒見。”

她差點無法準時出現在前門口,不過,最終還是她等菲丁。出乎她的意料,她爬上車時,老板遞給她一杯咖啡。“屍體在高沼地那邊。我不覺得那裏會有吃的。”菲丁冷淡地說。

“我們有什麽發現?”在開始喝第一杯咖啡之前,傾聽比說話容易。一看菲丁,就知道她是那種喜歡早起的人。

她把身子往前排座位之間的空隙挪了挪,這樣能更方便跟後面的寶拉交談。“如果每當有個遛狗者發現一具屍體,我就能收到五鎊,我早就在加勒比海的快艇上曬太陽了。當地農場的經理帶著狗出去散步,他們路過停車場時,發現了屍體。屍體被隱藏在石頭垃圾箱的後面。西約克郡的同僚沒有詳細說明這是第一案發現場,還是拋屍地點。她的情況跟娜迪亞·韋爾科娃的情況很相似。被折磨得難以辨認,鼻青臉腫,被用膠水黏住了外陰,”她停頓一下,大口喝著瓶子裏的水,“但這並不是他們打電話給我們的原因。”

“那他們為什麽要打電話給我們?”

“她的衣物和包被丟棄在現場,與娜迪亞一樣。她的衣物和包被塞在垃圾箱裏。他們在電腦裏查找死者身份時,發現她之前已經被報告失蹤了。他們打電話給約翰·奧科克——他處理人口失蹤案。他聽到詳細信息後,叫他們的高級警官打電話給我。所以,我們到了這裏。”

“但是,娜迪亞被關了三個星期才遇害。貝芙失蹤沒超過三天。這是很大的不同之處。”

“作案模式的關鍵之處是相同的,麥金太爾。共同點大過區別。”

“她的兒子只有十四歲。”寶拉說。

“他一定很難接受。”菲丁道,然後迅速轉移話題。她是無法承受這個話題,抑或只是無意識地轉移話題?她的表情沒有透露出任何線索。“貝芙莉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是貝芙,”寶拉不自覺地糾正她,“我也不太了解她——我的伴侶埃莉諾比我更了解她。她們兩個都在布拉德菲爾德紅十字醫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