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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拉的手機響了,她看著手機屏幕,做個鬼臉。“我要告訴你一件關於伍斯特的好事,”她說,“該死的佩妮·伯吉斯在那兒吃不開。”

卷須般的煙裊裊升起,匯聚成一股,然後分離成薄薄的一縷縷,消散到逐漸變濃的空氣中。黃色和紅色的火星從每束幹草上冒出來,綻放成小火焰,大多數火焰發出噼啪聲後就滅了。但是有些火焰幸存下來,匯聚成更大的火焰,好像爆米花。它們發出啪啦作響的爆裂聲,把幹草變成噴火管,烈火向上和向外飛濺。

烈火迅速燃燒,短短幾分鐘後便加倍猛烈。然後幾秒之間,倉庫後面的飼料包就變成了火焰之墻,煙霧在屋頂下聚集,加厚。火舌舔著木制的屋頂橫梁,順著屋梁燒,就像水灑在平地上。此刻,還沒人注意到發生了什麽事。

屋梁剛好連接到馬廄區。這些木梁伸展到馬廄的屋頂,兩棟建築以此相互支撐,都變得更加牢固。但此刻火爬上堅固的托梁,受到砂漿的阻礙,但能順著托梁進入馬廄區。

馬比人先聞到煙。它們不安起來,在馬廄裏跺腳噴鼻,擺頭翻眼。一匹灰色母馬踢著單間馬廄裏的墻,高聲嘶叫,眼白鮮明地映出眼瞼邊緣。第一束火焰沖破馬群上方的幹草棚頂,不安變成了恐慌。馬蹄嗒嗒響,馬的嘴角顯出泡沫。

到這會兒,大火快速蔓延,一路碰到易燃材料。木材、幹草和麥稈被迅速吞噬。受驚的馬尖叫著踢馬廄的木門。馬夫們就在外面四周巡邏,守衛著老板。當他們發現出了什麽事時,火已經掌控一切。

第一個到現場的馬夫約翰尼·菲茨傑拉德沖進地獄般的現場,打開最近的馬廄門。背上落著一溜火焰的馬暴跳著尖叫著,它們不停甩著的蹄子對任何救助者都是兇猛的武器。

約翰尼不在乎,大喊:“火!火!叫消防隊!”他跑向一匹戴著白色面具的栗色母馬,他那天早晨還騎過這匹馬。他停下來,抓住掛繞在門邊鉤上的韁繩。“法利爾的朋友”是他最愛的馬之一,一匹性情溫和的母馬,從國家狩獵場柵欄裏的觀光馬變成了欲望的子彈,跑在賽馬場的前列。約翰尼走近母馬,壓低聲音,不斷重復單調的話。它仍在原地站著,頭向兩邊擺動,眼珠滾動,噴著鼻,哼叫著,團團火焰落到它的背上,又從它的身側掉落在地,在地上又形成一道火流。熱火猛烈,在約翰尼向前移動時灼燒著他的鼻子和喉嚨。馬的嘶叫和燃燒著火讓他痛苦不堪,恐懼和憐憫在他心裏湧起。他愛這些牲畜,但感覺毫無辦法,這些馬非死即傷。

約翰尼迅速盡可能接近馬,把韁繩套上馬頭,扯開馬廄門的門栓。“來吧,我可愛的姑娘。”約翰尼說。“法利爾的朋友”不需要催促。它向外沖,在沖進院子時差點把約翰尼撞倒。

此刻,所有人都瘋狂地動起來。火勢集中在馬廄區一端,馬夫們和警察在四處盡一切可能阻止火勢蔓延,解救馬匹。約翰尼花了寶貴的幾秒鐘,盡量安撫栗色母馬,然後把韁繩交給警察。他脫掉毛衣,在一個水槽裏浸濕。他用濕毛巾包住頭,返回火場。

情況之前已經很糟糕,現在更是兇險萬分。他幾乎不能忍受炙熱,但強迫自己走向下一匹馬。“午夜舞者”,黑美人,身體條件讓這片地區每個養馬場都嫉妒。現在,她光滑黑亮的兩肋被煙霧、灰塵和汗水熏暗,它的尖叫像一把刀,撕裂著約翰尼被煙熏得暈乎乎的大腦。他抓最近的韁繩,手被鉤子燙到,但隨後抓到了繩子。

幾乎不可能給馬上套索。擺動的頭,露出的白牙,抽搐的耳朵都表明,它現在是危險的。約翰尼輕聲地咒罵,試圖讓詛咒聽起來像表達友善。他突然意識到旁邊有個人。他通過濃密的黑煙,認出貝齊·索恩那熟悉的面孔,這是他的老板和導師。“我有水,”她喊道,“我把水往它身上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拿韁繩套住它。”在火焰的噼啪聲,馬蹄的嗒嗒聲和刺耳的尖叫聲中很難完全聽懂她的話,但是約翰尼抓到了要點。

貝齊把水潑向“午夜舞者”的一瞬間,馬靜了下來。約翰尼抓緊時間甩出韁繩。繩子套住馬的耳朵,滑下它的後頸。貝齊去開門栓。哐當一聲巨響,然後是刺耳的咯吱聲。他們倆擡頭一看,一節橡樹托梁脫離屋頂,像巨大的燃燒彈,直接砸向他們。

約翰尼沒有片刻猶豫,丟掉韁繩,撲向貝齊,他雖然很瘦,但身體的重量足以把貝齊推開,不被落下的梁砸到。貝齊爬起身,轉過來,看到約翰尼和“午夜舞者”都被壓在燃燒的椽條下面,已無生還可能。貝齊聽到頭上又響起吱嘎吱嘎的聲音,迅速爬過屋梁和死掉的馬夫,朝矩形的灰色門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