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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常客嗎?”寶拉問道。“或者均是散客?”

“都有。”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讓煙從鼻孔裏飄出。“她有些常客是飛同一條線路的機組人員。比如,在星期二,就一定是飛迪拜的那群人。她有一些固定飛阿拉伯的客人,那幫人從波斯灣飛進飛出。在貨運碼頭工作的一些本地人也是她的常客。”他嘆氣。“我不知道名字什麽的。我從沒有關注過她的客人。我對她的客人沒興趣。”

“她會把客人帶到什麽地方去呢?酒店房間,或者這樣的小出租房?”在浴缸裏淹死,寶拉想。

尼基小聲幹笑一下。“你在開玩笑嗎?她是街頭妓女。她從沒有在妓院或是桑拿房裏做過。她是站街女郎。她在弗萊爾後面和他們搞。在他們的車裏,如果他們有車的話。”他又笑了,聲音哽咽。“這不是電影《風月俏佳人》,這是我們的生活。”

“那麽這些客人都住在哪裏?外地人一定住在酒店。她會和他們回去嗎?”

尼基搖搖頭。“我已經說了,蘇茲是站街女郎。她不會從任何一家酒店的接待員面前經過。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我們認為她不是在我們發現她的地方被殺的。”寶拉說。

“他們說她是淹死的。他們在運河裏發現了她。你們為什麽會認為她不是在那裏被殺的?”

“他們在她的肺裏發現的水不是運河裏的水,”寶拉說道,“我們還不知道她是在哪裏淹死的,都肯定不是在運河裏。”她等待著尼基消化這條信息。“你知道可能會是哪裏嗎?”

“我他媽的怎麽可能知道。”

“她死前一段時間有沒有表現出不安?”

“她從幹這行以來只是有段時間和那群東歐人產生過糾紛。但如我所說,那件事已經解決。而且那是幾個月前的事。那件事如果沒了,應該很久以前就爆發了。我認為她肯定不是因為這件事被殺的。誰都可能帶走她。弗萊爾關門後,她就在街上拉客。好像沒有人送她回來過。她只是孤身一人。我工作的坦普爾場不一樣。我們是一個團隊。有人注意我和誰一起出去。我也會幫別人留意這件事。”他搖了搖頭。“我告訴過她應該找人一起工作。但是她說沒有那麽多工作可做。我沒法責怪她。她是對的。真他媽的不景氣。”

“什麽意思?他們有時少付錢?”凱文說,寶拉聽出他的聲音裏明顯有挖苦意味。

“不是,是警察,”尼基生氣地說,“在街上賣的人越來越多。我和蘇茲注意到了。有很多新面孔。”

這事有趣,寶拉心想。在謀殺案調查中,任何不尋常的事都不能忽視。“那些新面孔找過你們麻煩嗎?”

尼基在一個非洲陶瓷煙灰缸裏摁熄香煙,然後把煙蒂塞進煙灰裏。他沒往茶托裏放煙蒂,寶拉注意到。“坦普爾場有幾群,”他最後說道,“但是布拉克利場那麽偏遠的地方沒有。”他拿起煙盒,用它拍著椅子扶手。“他們什麽時候會讓我認領她的遺體?”

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你是她的直系親屬嗎?”寶拉說道,拖延時間。

“我是她的全部。她媽媽死了。她從九歲開始就沒有見過爸爸和兩個哥哥。她受到政府監護,和我一樣。我們互相照顧。她需要一個像樣的葬禮,而沒有其他蠢貨會為她做這件事。所以,我什麽時候能解決這件事?”

“你需要和驗屍官談談,”寶拉說,感覺逃避一個無法簡單回答的問題挺糟糕,“但是他們不會馬上把她給你。她是謀殺案受害者,我們需要保留她的屍體一段時間。”

“為什麽?我知道必須要驗屍。我是說,我看過電視。我明白。但是現在驗屍都結束了,我當然可以帶她回來嘍?”

“並不是那麽簡單,”凱文說道,“我們如果逮捕了嫌疑人——”

“如果?難道不應該說‘當’嗎?”尼基跳起來,在房間裏踱步,邊走邊點了一根煙。“或者說她還不夠重要,沒資格用‘當’?”

寶拉可以感覺凱文在她旁邊繃緊身子。“事情是這樣的。當我們逮捕嫌疑人時,他有權利要求第二次驗屍。只是以防病理學家弄錯。要想確定死因,重新驗屍非常重要。這是個跟屍體有關的法醫學問題。”

“媽的,”尼基吐了口痰,“你們這些家夥的工作效率啊。沒等你們逮到他,我們可能已經死了。”他停下來,頭斜靠在椅子上。乍看上去,他就像一個畫家的絕望之作。“這雜種僥幸逃走了怎麽辦?你們要過多久才會把她還給我?”他激動起來。今天從尼基這裏不會得到更多有價值的信息了,寶拉想道。

“和驗屍官談談,尼基,”她說,平靜但不傲慢,“他可以回答你的問題。”她站起身,穿過房間,走到尼基站的地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寶拉她可以感受到他長袖襯衫下堅硬的骨骼和顫抖的肌肉。“我很遺憾你失去了她。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全力追查兇手。”寶拉向他遞過名片。“你如果想起任何有幫助的信息,打給我。”寶拉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你如果只是想和我談談她,也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