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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文·安布羅斯警長盡量不表現出煩躁。他為了進入奧克沃斯監獄,就得忍受安全檢查。身體掃描,金屬探測器,交出手機,交出無線電通話器……他們如果對出來的人也這麽小心,他現在就不會在這裏了。

他不應該在這裏。奧克沃斯是西麥西亞的轄區,離伍斯特夠近,調查這次逃獄事件是伍斯特市刑事調查局的責任。但安布羅斯認為這件事應該由他的老板來處理。但自從自己想要的工作宣布給了卡羅爾·喬丹,斯圖亞特·帕特森督察似乎已經罷工,把一切他可以分派給安布羅斯的工作都摔在安布羅斯的桌上。這件也是。安布羅斯希望由老板負責的想法在逃犯的身份被揭露出來後完全了空想。卡羅爾·喬丹參與抓捕萬斯,這讓他們新的工作分配制度更加鞏固。

根據刑事調查局頭頭的指示,帕特森處理此事。而事實是安布羅斯在處理。沒關系,監獄長可能期望比警長級別高的人領導大家追蹤萬斯這樣危險的逃亡者。安布羅斯只能盡量依靠讓人印象深刻的外表挺過去。至少他可以向卡羅爾·喬丹請教意見——在她來伍斯特之前。他以前與喬丹共事過,對她印象深刻。要打動阿爾文·安布羅斯可不容易。

最後,他通過檢查,通過緩沖區,穿過一個走廊,到了一個辦公室,有個異常年輕的小夥子坐在淩亂的辦公桌後面。他跳起來,一只手抓起外套,伸出另一只手迎接安布羅斯。他又高又瘦,精力充沛。安布羅斯和他握手的時候,看到他的皮膚上有許多縱橫交錯的細紋。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麽年輕。“我是約翰·格裏寧,”他說,用力和安布羅斯握手,“這裏的副監獄長。監獄長去了倫敦,跟內政部談話。”他睜大眼睛,眉毛上揚。安布羅斯想起《神秘博士》中的大衛·坦南特。安布羅斯突然覺得很累。格裏寧指了指一個座位,但安布羅斯仍然站著。

“不奇怪,”安布羅斯說,“在這種情況下。”

“傑克·萬斯越獄之後,沒有人比我們更尷尬了。”

“尷尬”這個詞在安布羅斯看來力度實在不夠。一個連環殺手走出這人的監獄大門。安布羅斯要是這個副監獄長,會羞愧得無地自容。“是啊。嗯,要對這起嚴重事件進行調查,但這並不是我來這裏的原因。”

格裏寧看起來有點懊惱。不是生氣或羞愧,安布羅斯想,而是懊惱。就像有人批評了他的領帶。安布羅斯有點能理解為什麽會發生越獄事件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的工作人員沒有腐敗。”他說。

安布羅斯哼了一聲。“這樣反而更糟,你不覺得嗎?腐敗可能會讓你擺脫困境,不像無能這麽讓人痛苦。我需要跟傑森·科林斯談談。”

格裏寧僵硬地點了點頭。“會談房間已經安排好了。音頻和視頻設備也準備好了。我們都很驚訝傑森參與了。他一直在治療區牢房表現得那麽好。”

安布羅斯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一個了不起的囚犯,當然。”

格裏寧對護送安布羅斯的警官點點頭。“阿什莫爾警官會帶你去會談室。”

安布羅斯跟著警官回到走廊,通過另一個緩沖區,深入監獄的迷宮。“你知道萬斯嗎?”安布羅斯問。

“我知道他是誰。但是我從來沒有直接接觸過他。”

對話到此結束。他們又拐了個九十度彎,在一扇門外停下來。警官用磁卡打開門,為他把門拉開。安布羅斯站在門口良久,觀察坐在桌邊的那個男人,桌子用螺栓固定在地板上。光頭,山羊胡子,文身。跟報告裏的描述一樣。科林斯擡起頭,迎上安布羅斯的目光,眼裏有一種呆板而輕蔑的神情。“你在看什麽?”安布羅斯入行這麽些年常經歷這種挑戰,不動聲色地問。

他什麽也沒說。他環顧房間,仿佛在研究灰色的墻壁,日光燈和地板瓷磚,然後寫房產小冊子。房間裏有酸臭的體味和屁臭味。安布羅斯想起抽煙的日子。他兩步走到科林斯對面的空椅子邊。獄警告訴安布羅斯問完後按按鈕,然後離開。

“傑森,我是阿爾文·安布羅斯警長,我想跟你談談你參與傑克·萬斯越獄的事。”

“我知道你來這裏幹嗎,”傑森說,聲音陰郁而沉重,“我只知道他昨晚叫我換囚室。”

安布羅斯大笑起來,深沉猛烈的笑聲充滿房間。科林斯看起來震驚而害怕。“幫個忙,”安布羅斯恢復常態,說,“廢話少說,告訴我你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看,這本來是個玩笑。他認為他可以冒充我,我認為他不能。我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科林斯嘲弄地笑了笑,仿佛在說:“證明我在說謊啊。”

“他為了一個玩笑,做了這麽多準備工作?”安布羅斯挖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