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個小時之前,托尼·希爾坐在他最喜歡的扶手椅上,手裏拿著遊戲機控制器,拇指在按鈕上跳動,消磨時間,等待皮爾斯·蘭伯特按常理該到內政部辦公的時候。震顫的電話鈴聲喚醒托尼的注意力,他操縱的車駛離道路,猛地刹車,輪胎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怒視著旁邊桌上的座機。這麽些年最好的一次機會,他就要打出最好的成績了,現在失敗了。他丟掉控制器,抓起電話,注意到這會兒給皮爾斯打電話已經晚了。不管是誰打來的電話,他得立刻接聽。

“哪位?”他沒好氣地說。

“是你嗎,托尼?”聲音聽起來像保守黨內閣大臣——矜貴但故意掩藏鋒芒。托尼倘若不是這麽理性的人,聽到會感到害怕。托尼只是把電話從臉上拿開幾英寸,皺了皺眉,然後將電話放回到耳朵邊。

“皮爾斯?真的是你嗎?”

“說準了,托尼。你通常不是這麽快就聽出來的。”

“那是因為你通常不在我的腦子裏,皮爾斯。”

“那我今天在嗎?我如果不了解你的思維方式,會把這看作是一種恭維。我今天為什麽在你腦子裏呢?”

托尼接到皮爾斯·蘭伯特的來電,心神不安。以他的經驗,高級官員親自打電話,不是什麽好兆頭。“你先說吧,”他說,“是你打電話給我的。”

“我恐怕有些相當傷腦筋的消息。”蘭伯特說。

嗚哦。蘭伯特這樣的人用“傷腦筋”這樣的詞語,大多數人會直接將其理解為“噩夢”、“災難”或“地獄”。“那麽,是什麽消息?”

“跟傑克·萬斯有關。”

托尼有好幾年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但它仍具有讓他很不舒服的威力。傑克·萬斯是一個心理變態、沒有一絲良知的迷人男子。托尼本想以他為樣本,研究人類行為的黑暗面。但萬斯的破壞性令托尼不堪忍受。如果不告訴你他做出的可怕傷害,很少人會認為他是那樣的人。同情和移情是托尼一直試圖應用到職業生涯的原則。但在眾多的兇犯中,要說誰的行為一度威脅到他對這些信條的信念,那就是傑克·萬斯。托尼想到萬斯,只想聽到他的訃告。“出了什麽事?”他說,聲音粗暴,帶著焦慮。

“他似乎從監獄逃脫了。”皮爾斯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歉意。托尼能想象得到他痛苦的微笑,憂慮的眼神,摸領帶結尋求安慰。在那一瞬間,托尼想抓住那條領帶,狠狠地拉。

“逃了?媽的,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怒火壓倒他,幾秒鐘內迅速躥上來。

“他冒充一個已經獲得臨時假釋的囚犯。那人原本應當一天都在當地一家工廠。應該陪他的社工沒在崗。萬斯似乎襲擊了帶他到工廠做工的出租車司機,然後開著出租車逃了。”

“上帝啊,”托尼喊道,“以上帝的名義,他為什麽能接近獲得假釋的那類囚犯呢?怎麽會這樣呢?”

蘭伯特清了清嗓子。“他在奧克沃思的治療區牢房幾個月了。一個模範犯人,各方面都這麽說。有些年了。”

托尼張開嘴又閉上,如此幾次,想找合適的詞語,但未能找到。

“沒有跡象表明萬斯早就計劃好了。”蘭伯特繼續說道,聲音輕緩、平靜。

托尼終於說話:“皮爾斯,你能解釋一下該死的萬斯在治療區牢房做什麽嗎?他被判終身監禁,真是豈有此理。為什麽他會在為囚犯改造計劃中占有一個名額?那個計劃只適用於被判有期徒刑的人。適於用將來會出獄的人。回答我,該死!誰把他放在那個不安全的地方的?他在那裏可以提出很多要求並且得到滿足?他這樣的人可以趁機好好利用那個地方。”

蘭伯特重重地嘆口氣。“我們會調查。他的心理學家提出送他去治療區牢房。他被定為丙類犯人好幾年了,你知道吧?”

“丙類?”托尼爆怒,“在他做了那些事情之後?上帝知道有多少少女被肢解和謀殺,而他被從甲類降為丙類?”

“嚴格地來說,他只是因為一樁謀殺案而被判無期徒刑——”

“還殺了一個警察,”托尼繼續,忽視蘭伯特的反應,“一個試圖確保不再有女孩死亡的警察。”

“盡管如此,我們只能以我們能證實的罪行懲罰他。上訴法院覺得謀殺警探鮑曼的罪名是不成立的。就像我說的,萬斯是一個模範囚犯。之前那個監獄長長期關注他,但當局沒有理由拒絕降低他的威險類別。”托尼從蘭伯特的聲音中聽出一絲無奈。這種感覺挺好,他並不是唯一一個聽到這個消息而憤怒的人。“他的律師用《人權法案》威脅我們,我們都知道結果是什麽。所以萬斯被降為丙類而且轉到奧克沃斯。”

“這個心理學家——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