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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是一個三十五六歲、不修邊幅的亞洲人,啟動汽車時咯咯笑。“他心情不好”。

“他不是心情不好,他一直都這樣。”萬斯說。他的心狂跳。他能感覺到腰背上的汗水。他不敢相信。他已經成功地出了大門。時間每過去一分鐘,他就離奧克沃思國家監獄更遠,離自由夢想更近。好吧,仍有許多障礙攔在他和那頓牛排晚餐之間,但最大的障礙已在他身後。他提醒自己,吉人天相。多年的監禁只是中斷了他的自由,而不是終止。骰子再次滾出有利於他的數字。

他堅信自己有運氣,他仔細看看環境就知道了。這輛車是自動擋的,這將使他的生活容易得多。他被捕以來沒有開過車;重新學開車是件麻煩事,但幸好不用換擋。萬斯放松了點,微笑著呼吸田間春草和緊緊繞在一起的樹籬散發出的清爽氣味。遲鈍的肥羊吃著草,大多過了歡跳的階段。他們穿過果園,一排排粗短的樹木開滿花朵,乍看起來像是粘著泥水。這條路只能容納兩輛車通過。這是外國人想象的英國鄉村。

“你這樣出來,肯定對你有好處。”司機說。

“你不知道,”萬斯說,“我希望這僅僅是開始。我希望自己完全復原。我想要改變”。改變,意味著永遠不重蹈覆轍,不再犯下能使自己坐牢的錯誤。他仍然是殺手,但他要學會如何成為一個更好的殺手。

現在,他正在研究地形,把他們走的路線同腦子裏的地圖匹配。七英裏半安靜的鄉村道路,然後才到通往伯明翰的大路。

萬斯已查明,他可以在三個地方實施下一階段的計劃。他究竟選擇何處,取決於交通狀況。他在這個階段沒有武器保護自己,不能被任何人發現。到目前為止,只有一輛大篷貨車經過他們,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他們爬陡坡時,視野內一輛車都沒有。他在座位上移動一下,讓自己瞥見後視鏡,假裝看風景。“該死的,這兒真可愛,”他說,“我在裏面都忘了這裏。”然後他猛地坐起來,真的嚇了一跳。“那是什麽?”他問道。

司機笑了。“你進去多久了?那是風電場。巨大的風車抓住風發電。這裏風大,所以有很多風車。”

“上帝,”萬斯說,“風車真他媽的大。”他很幸運,談話使司機不那麽留心。這一刻是完美的。他們來到一個丁字路口,萬斯可能實施襲擊的第一個地方。汽車漸漸停下來,司機指著地平線上更多的風車,查看對向車輛。

萬斯突然將假肢的前臂揮向司機的頭。司機痛得大叫,舉起手來保護自己。但是萬斯是無情的,他的假肢是比人類四肢的骨骼和肌肉堅硬得多的固體武器。他取下假肢來,又打在司機的頭上,然後猛擊司機的臉,微笑著看鮮血從他的鼻子噴湧而出。萬斯用另一只手解開安全帶,獲得了更多的力量。他向前移動,又重重地打司機的頭,他使了太大的力氣,身子彈到窗戶上。那人尖叫,想要抓住萬斯。

“媽的。”萬斯吼道。他用手臂從後面打司機的頭,使司機的臉撞向方向盤。在第三下可怖的嘎吱聲後,司機終於癱了。萬斯松開司機的安全帶。他趁著腎上腺素還在增強,跳下車,走到駕駛座那邊。他打開車門時,司機倒在路上。萬斯蹲下來,抓過司機的一邊肩膀,放到他的身上。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起來。花那麽多時間在健身房是值得的。但他只練力量和耐力,而不是誇張的肌肉;他從來不認為練肌肉有什麽意義。

萬斯蹣跚著走到馬路邊上的灌木樹籬旁。他喘著粗氣,感覺心在胸腔裏劇烈跳動。他把司機扔在金屬大門的頂欄上,然後翻到另一邊。他咧嘴一笑,看到旁邊的羊臉上驚恐的表情。司機跌到地上,胳膊和腿輕微擺動。

他在門邊靠了一會兒,屏住呼吸。他剛才太過緊張,使了太多力氣,他要恢復平靜。然後他回到車裏,坐到司機的座位。他滅掉向右轉的指示燈,發動汽車,然後向左拐,往伊夫舍姆加工廠相反的方向開。他估計自己需要四十分鐘到達高速公路服務區,進入計劃的下一階段。

他忍不住想,要過多長時間,才會有人注意到傑森·科林斯還在治療區牢房,而傑克·萬斯不在。還要多久,才有人知道英國史上最臭名昭著、富有的連環殺手在逃。他必須抓緊時間。

這一次,他的笑容保持了好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