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5頁)

這場遭遇戰被國民黨宣傳機構形容得非常殘酷,據說他們是在傷亡慘重的前提下,死死頂住共軍無數次“瘋狂”進攻,直至最後“全殲”來犯之敵。對於這種說法,國民黨官方報紙大勢渲染,他們將八路士兵的傷亡人數,從十幾人上升到幾十人、上百人,最後竟描述成幾千人。對於某些讀者的質疑,他們回答得到也振振有詞:“雙方最終均動用了增援部隊,至於這傷亡人數嘛!理所當然,無可厚非……” 

同樣是針對這起突發事件,中共方面倒是保持了低調,他們僅向外界聲明:國民黨特務擅自越過停火線,打死打傷己方士兵數人,在忍無可忍的前提下,其地方部隊奮起還擊。就此,中共還公布了犧牲戰士的身份和職務,並保留進一步向國民政府申訴、抗議的權利。

雙方的傷亡報告寫得都很詳細,但有個人的名字卻始終沒被提起,她就是江欣。不知雙方是不是都在刻意回避某些問題,總之,一個漂亮的、充滿著青春活力的“女記者”,隨著這段歷史被黃沙掩埋的同時,也逐漸淡出人們的話題。她留給後人的,只有山坡上一座孤零零的土墳——連具刻著名字的墓碑都沒有。

一位滿頭華發淚雨滄桑的枯槁老人,倒是經常揣著雞蛋來祭奠她,可陰陽相隔,奢華的天倫之樂也只能在夢中重敘。一滴滴眼淚,一縷縷愁緒,望眼欲穿,卻不見膝前骨肉繞首環依,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永遠是戰爭的真諦。

“老袁”讀過山城新出版的各大報紙,忍不住拍案而起,將桌面所有物件一掃而空。“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可真是大手筆!”他雙手卡腰,氣得在屋裏來回徘徊,“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大名鼎鼎的鄭老六,就是那陸昊東百般袒護的‘風箏’!好嘛!你們可真能幹!在我軍眼皮底下,就能將自己同志輕易置於死地!猶入無人之境!好啊!很好!他鄭耀先八面玲瓏,為黨國鞠躬盡瘁,而你陸昊東,則是舉薦有功,居功至偉!” 他眼望蒼巒疊翠的群,反復悲憤地質問自己:“因為他,我黨在山城的幾條線全部遭到破壞,誰能告訴我,這‘風箏’到底還是不是我黨同志?他的所作所為,能用‘正常’兩個字來解釋嗎?”

陸昊東在被捕前,曾向他提及“風”很有可能回家執行特殊任務,當時他對這位同志的處境很緊張,出於對部下的關心,順便提到一句:“用不用照會當地我軍協助行動?”

“這個……”老陸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陸,你怎麽吞吞吐吐?這個人到底可不可靠?”

“這個……老袁,他……他以前是從蘇區來的……”

“你不要再跟我提什麽蘇區!”老袁被徹底激怒了,他指著老陸的鼻子,喝道,“我側面了解過,那裏根本就沒這個人!這你怎麽解釋?想當年,張國燾還是從蘇區出來的,可他現在呢?成了軍統的走狗!”

“老袁……”老陸咽咽唾沫,尷尬地說道,“當年……也是為了保護他,有關他的資料在長征中都被銷毀了,至於他的真實身份,也僅有幾位首長知道,可是……”

“可是什麽?” 

“可這幾位首長也都在上海犧牲了……”

“廢話!”              

“不是廢話,不是廢話……”老陸辛苦地陪著笑,擦擦臉上汗水,努力辯解道,“有位首長在臨被捕前,留下過有關他身份的證明材料,不過這些材料沒被裝档,都在延安絕對保密的地方存著……”

“你說的地方我知道,那裏保存的資料,只有經過特批,才有權翻閱。”老袁壓壓火氣,撫著頭發,將語氣盡量放緩。突然,他似乎又意識到什麽:“在那裏,只有使用特殊印鑒報出真實姓名,才有可能查到相關材料,但你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嗎?”

搖搖頭,老陸遺憾地攤攤手。

“就是給你查閱了,為了保密,上級也不會將結果告訴你,對不對?”

點點頭……

“這就是說,哪怕他說出自己姓甚名誰,我們還是無法驗證嘍?”

“差不多就是這樣……”

“差不多?”

“這個……那幾位首長曾向我證實過他,而且……他一出蘇區就在我們這個組……這個……我相信他是自己人……”

“憑你幾句空口無憑的廢話,我就能相信他嗎?”

“可您不會連我都懷疑吧?”

“如果不是相信你老陸,我早就下令把他查個底兒掉,還能等到今天?”

“不能查!絕對不能查!”陸昊東嚇得面無人色,連連說道,“你一查,他的身份可就不再是秘密了,這不是變相幫敵人的忙嗎?”

老袁拍著桌子,痛心疾首地提醒道,“老陸啊老陸!這麽多年過去,你還能保證他一點都不會變嗎?如果他早就變了心,你還敢替他打保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