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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並未與她聯系過的宮本夫婦回了信,對她表達祝福,稱拓實很健康,要她不用擔心。

不久,她又來信了,這回明確地詢問能否見見拓實,好像這就是她寫信的目的。宮本夫婦開始商量。邦夫不太情願,達子亦然。一家三口已經親密無間,突然叫兒子去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見面,他也會不知所措。宮本達子還有一份擔心—結了婚、過上了安定生活的生母,會不會提出要將孩子接回去?

盡管如此,他們也不想拒人於千裏之外。思來想去,邦夫最後在回信中用了“如果正巧有機會……”這樣含糊不清的表達,想糊弄過去。

須美子卻真的按字面去理解了。或者,她看懂了這句話的含義,卻佯作不知。於是,在拓實五歲生日後不久,東條須美子突然造訪了宮本家。

從前那個寒酸的姑娘已經變成一位穩重大方的少婦。她仍然很瘦,但身段已經顯出女性的圓潤,妝化得很有品位,身上的緋色套裝也不像是便宜貨。

這一天,正好宮本夫婦都在家。須美子在他們面前低著頭懇求道:“請讓我見見拓實吧。”說著,眼淚就撲簌簌掉了下來,看上去不像在演戲。

當時,從愛知縣來東京,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來說,都是件令人相當勞累的事情,更何況她來到東京也不知能否達到目的。

宮本夫婦決定讓她見見拓實,但提出兩個條件:一是絕對不能透露自己是拓實的生母,二是不能在拓實面前哭泣。須美子一口答應,表示絕不違背承諾。

盡管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宮本夫婦還是讓她和拓實單獨見了面。這與其說是照顧她的心情,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他們擔心看到這對分別數年的母子見面,自己的內心會動搖。

親眼看到健康成長的拓實後,須美子再次向宮本夫婦深深低頭行禮。她兩眼充血,似乎立刻就要潸然淚下,可直到最後都沒有哭出來。她嚴格地遵守了承諾,因為她回去後,拓實還問:“那個阿姨是誰啊?”

從此,正如拓實記得的那樣,每隔一到兩年,須美子都要來宮本家拜訪一次。漸漸長大後,拓實開始疑惑,為什麽那個女人時不時會來?為什麽一來就讓他們倆單獨見面?同時,宮本夫婦也注意到須美子開始現出一種執著的眼神。

達子說,叫她別來了吧,但邦夫勸解道,事到如今,哪能叫她不來呢!

這個問題不久就解決了—須美子不再來了。

當時,從養父母那裏得知真相的拓實,對須美子並沒有產生什麽特殊的感情。時不時要來的特別的阿姨,這樣的記憶是有的,但在精神上仍覺得她是不相幹的外人,至少沒想和她見面。那樣的麻煩事已經受夠了,他的印象只是這樣。

雖說剛得知令人震驚的事情,拓實還是順利通過了入學考試。上高中後,他加入了棒球社。父母在告訴他真相後似乎也沒什麽改變。養父仍以開出租車為生,每天都工作到很晚。養母為了拓實的成長,凈給他做營養豐富的飯菜。

然而,變化的確還是降臨了。一家人如鐵鏈般連在一起的心,漸漸地開始脫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