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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十萬人只是總人數,而實際相關的人數更少。”三島反駁道。

“沒錯。”雜賀點點頭,“無非一個簡單的小把戲而已。而且,如果不根據遭受輻射的放射線劑量分類就毫無意義。”

田邊佳之遭受的輻射量遠超工人災害補償保險認定的標準“五毫西弗×工作年數”,這一情況在今天的演講中也提到了。

“全國超過認定標準的大約有多少人?”三島試著問道。

雜賀知道這個數字。“差不多五千多吧。”

“這麽多?”

“是嗎?可是,如果沒有這五千人,日本的核電站就無法運轉。”

“這個我知道。”三島說道。

盡管工人災害補償保險認定標準是“五毫西弗×工作年數”,可《核反應堆等規制法》等其他法令的標準卻是一年五十毫西弗,而實際上核電站工人就是在這一標準下工作的,自然可以說是在法定標準內。關於田邊佳之一事,電力公司之所以堅稱“公司沒有責任”,就是因為受輻射量沒有超過這個標準。

可是,正如雜賀所說,正是由於有這種逃避手段,核電站才得以按計劃運轉,這是現實。而如果把工人災害補償保險認定標準定為法定標準,工人們的警報器就會響個不停,根本沒法工作,三個月完成定期檢查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有什麽辦法?”雜賀接過第二杯威士忌說道,“就算是因果關系,那也是職業病。跟醫院內感染的護士的危險相比,這算不上什麽。而且,既然在核電站工作,受輻射之類的事恐怕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既然這麽說,那你為什麽來參加今天這樣的集會呢?”

“這不是反核電的集會,是要求承認工人災害補償保險的集會。剛才也說過,我跟田邊也不是不認識,能多要點錢當然更好。”

“嗯,那倒是。”

“三島先生,說實話,你到底為什麽來這種地方?恐怕不單是心血來潮吧。”

“是心血來潮啊。”

“是嗎?”

“那還有假?”三島喝光杯裏的啤酒。雜賀沒有再問。

之後,雜賀就把話題引向奇怪的方向。他問三島是不是有時會去飛機事業本部。

“飛機事業本部?小牧的?”

雜賀冷笑一下。“別的地方還會有嗎?”

“那倒沒有,可你為什麽問這種事?”

“喜歡啊,飛機、直升機之類。因此,還去過那附近好幾次呢。”

“你興趣倒很廣啊。”三島並未說人不可貌相之類。

“三島先生,你沒去過嗎?”雜賀一面往三島的酒杯裏倒啤酒,一面追問道。

“極少數情況下也會去。”

“哦?因為工作關系?”

“不,幾乎沒有直接的工作關系,或許也可以說毫無關系。只是,那邊不同行的一些人的研究內容對我的工作也經常有參考價值,所以有時會去問他們。”

“最近是什麽時候去的?”

“去年夏天。後來就沒再去。”說到這裏,三島想起跟赤嶺淳子邂逅的事。

“三島先生,你對直升機熟悉嗎?”雜賀詢問起來。

“直升機?不,一點也不懂。”

“一種名叫CH-5XJ的直升機的全面改造正在飛機事業本部內進行。你沒聽說過嗎?”

“你說的是把掃雷直升機的操縱系統進行計算機化的那玩意兒吧?”

雜賀點點頭。“沒錯。”

“倒是曾在公司內刊上讀到過。怎麽了?”

“沒什麽,”雜賀搖搖頭,“只是問一下你知不知道。”

真是個怪人,三島想。

三島喝完一瓶啤酒和姜汁清涼飲料後,兩人走出酒吧。大街上正刮著刺骨的冷風。

“我送你吧。”三島亮出車鑰匙,對雜賀說道。

“不,客氣了。”雜賀微笑著說道。

三島對此人的好感也尚未到一個勁邀請的地步。“那就再見。”他輕輕擡手打了個招呼,轉身徑直走開。

剛一轉身,背後就傳來一聲悶響。三島回頭一看,只見大塊頭雜賀倒在柏油路上。三島一驚,慌忙跑上前去。

“你沒事吧?”

雜賀的臉已變得烏黑。

“沒什麽。只是喝多了。”他用呻吟般的聲音如此說道。

可是,剛才喝酒的情形三島都看見了,這麽點酒居然也能醉倒,真是不可思議。

三島先讓雜賀在附近大樓的檐下坐下來。

“你先等等。我去取車。”說完三島朝勞動會館走去。

“你別管我。”雜賀在身後發出自暴自棄的聲音。

三島開著帕傑羅返回原處時,雜賀已經不見了。也許是身體恢復過來,自己回去了吧,想到這裏,三島慢慢驅車前行。

可是,剛駛出約兩百米,三島又發現了雜賀。他正蹲在一個電話亭後面。三島立刻在一旁停下,按了一下喇叭。雜賀擡起頭,勉強擠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