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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什麽時候才能看到啊?”篤子向丈夫問道。當然,她對直升機是不可能有興趣的。一定是擔心孩子們無聊時不知怎麽應付他們才這麽問。

“我想再過一小時,機械師就會把直升機從機庫裏拽出來了。”

“那起飛是幾點開始?”

“暫定在九點。要由對方決定,所以還不好說。”

所謂對方即防衛廳派來的人員。湯原的包裏塞滿了給他們做說明用的資料,是他深夜兩點才趕出來的。

“真沒辦法。”篤子跟真知子對視了一下,朝仍貼在鐵絲網上的孩子喊道,“高彥,走了。”

“那就待會兒見。”湯原向山下夫人致意,然後跟著山下往前走。技術大樓在與福利中心相反的方向上,是一座七層建築。

“你太太對今天的事是不是沒什麽興趣?”山下問道。

“差不多是吧。因為高彥想看,才勉強決定同行的。你太太呢?”

“也差不多。只不過,她覺得向兒子展示一下父親的工作還是很有意義的。”

“真是個好太太。”“也許她自己也想確認一下,自己的丈夫並不是個平庸的中年男人吧。”山下苦笑著說道。

“畢竟受了這麽多苦,不看看自己努力的成果怎麽甘心?”

“確實是苦了她啊。我每天很晚才回家,連休息日都沒法好好待在家裏。這倒也沒什麽,單位能多給點津貼也行啊,可一大半都是無償加班。昨晚我稍微回顧了一下,發現最近一次全家旅行已經是四年前了,還是在惠太上小學之前。就憑這,無論是作為丈夫還是父親,人家說我不稱職也沒錯啊。誰讓我把精力全都用在公司,對家人從來就沒有照顧過呢。就連前幾天才買的房子,從選家具到辦貸款,也全部都交給了真知子。我想這陣子是沒法在老婆面前擡起頭來了。”

“深有同感。我家裏也一樣。”

是啊,自己家到底是什麽時候去家庭旅行的呢?湯原努力回想。帶全家人去海水浴場那次倒還記得,可那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湯原一彰在錦重工業工作十六年了。在大學學電子工學的他一直從事飛機電子系統的研發,主要課題是把機械操控系統轉換為電子信號操控系統,即所謂電傳操縱研究。進入公司的第五年,他就被選為民用飛機共同開發項目的成員,在西雅圖研究了四年新型客機操控系統。

與篤子結婚是在臨去西雅圖之前。雖說是在朋友的介紹下才跟在另一家公司做文員的她認識的,不過說實話,他當時並未考慮結婚的事。只是,既然自己要去國外,必須給人家一個交代才行。

讓湯原最終下定決心的是篤子的態度。當聽到他必須去美國的時候,她興高采烈,說太棒了。看到她興奮的樣子,湯原就半帶沖動地說一起去吧。這並非他經過深思熟慮才說的,篤子卻理所當然地將其理解成求婚。他也沒有收回這句話,索性就當是求婚吧。

她說讓她考慮一天再說,可之後就一直興高采烈的,所以,答案恐怕當時就已經出來了吧。

湯原並不後悔。篤子的容貌和不拘小節的性格都讓他很滿意。他甚至想,比起孤身一人趕赴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是把帶著如此燦爛的表情傾聽他留美故事的她帶去更好吧,這樣一定會平添數倍的快樂。

只是,換一種看法,也可以說他對結婚根本就不重視。他當時只是將結婚當成“人生中麻煩的手續之一”。既然是手續,最好還是早點完事的好。一旦拖久了,被周圍的人嘮叨不停不說,還得四處奔波尋找結婚對象,品味多余的精神痛苦不說,最終弄得連工作都做不好。

盡管跟篤子生活一段時間後,湯原這種想法有了很大改變,但他骨子裏並沒有發生根本變化。高彥上小學之前,他曾破天荒陪著去購物,可他一邊選兒子的書包,一邊仍在思考有關導航裝置專利的事情。這就是無可爭辯的證據。

自己選擇篤子是正確的,而她卻並未抽得一支好簽,每當回顧自己此前的生活,他總會產生這種感想。尤其是從美國回來這數年間的生活,更是讓他無法笑話山下。

“啊,總之,”山下說道,“過完今天總算可以安心點了。多少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也能好好陪陪家人了。”

“希望如此啊。”湯原打心底贊同。

沒錯,只要今天能平安過去就行了。他真心祈禱能順利。

他想起了“B系統計劃”啟動當天的情形。從防衛廳提出概念設計那一天起,自己犧牲生活的日子就已經開始了。

走進技術大樓,湯原擡手向二十四小時值班的傳達室那邊打招呼。傳達室裏是一名熟識的門衛。若是上班時間,坐在這裏的就是總務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