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6(第2/3頁)

“他是怎樣放火的?”沙也加問道,目光中帶著一絲怯意。

“這個嘛,就是最傳統的做法吧,趁對方睡著時灑上煤油,點上火。很簡單,小孩子都會。”

“然後他自己怎麽辦呢?跳入火海?”

“應該是吧。”

我這麽回答後,沙也加一直沉默著,定定地望著我的眼睛,仿佛在說,會是這樣嗎?

“你有不同看法?”我問。

“那種事情,他做得到嗎?”她沉吟著,“那種可怕的事情。”

“當時佑介飽受父親的折磨,從日記裏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人嘛,一旦被逼到絕境,就會做出難以置信的事情來。”

“這我知道。”沙也加以手支頤,微側著臉,依然無法釋懷。

我把手套放回信封。“不管怎樣,我們已經無法進一步推斷了。所謂佑介蓄意和父親同歸於盡的說法,也只是這個刑警的推測而已。”

“是啊。”她小聲回答,目光飛快地掃著信。接下來引起她注意的,是信末的附言部分。“這段附言,”她指給我看,“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意義,肯定只是碰巧看到一個長相相似的人。”

“可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他為什麽要特地寫在附言裏呢?”

“或許在他看來,這是個有意思的插曲吧。”“我不這麽想。”她搖搖頭,“而且你不覺得這起通報本身就很蹊蹺嗎?”

“為什麽?”

“因為……”說到這裏,她舔舔嘴唇,一邊整理著思路。理清頭緒後,她接著說道:“就算在火災發生當天看到了相關的人,但為這事特意向警察通報,不是有點奇怪嗎?那個時候禦廚夫人在哪裏,跟火災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啊。如果說警察懷疑是夫人縱火,為了證明她當時不在現場還可以理解,但從信上的口氣看,又不像是這個意思。”

聽她這樣說,我又把附言部分看了一遍,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你也覺得蹊蹺吧?”沙也加緊盯著我問。

“這很難說。”我謹慎地回答,“畢竟總有些人一看到發生雞毛蒜皮的事件,就連明擺著不相幹的線索也要向警察通報,說不定這個通報者也是這種人。而刑警小倉把這件事寫在附言裏,應該也沒有什麽重要的意義。”

“是這樣嗎?”

“那還有什麽可能性?”我反問道。

沙也加將視線投向窗外,咬著右手食指,足足考慮了三十秒。“動物園……”她小聲說。

“嗯?”我追問,“你說什麽?”

她看著我。“我對‘動物園’這個地方有印象。火災發生當天去了動物園……火災和動物園……”她把臉埋在雙手裏,盯著空中的某個點,“我有種感覺,這兩者之間不是毫無關聯,而是存在某種聯系。”

我勉強笑了笑,把手搭到她肩上。“你太累了,才會對這種細枝末節也這麽在意,給它加上本來不存在的意義。”

“不是這樣的,我是真的想起了什麽。”說完,沙也加又念叨了幾次動物園,仿佛堅信那是喚回記憶的咒語。

“我們去吃飯吧,調劑下心情比較好。”

“對不起,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她的口氣前所未有地強硬。我不由得一怔,信封從手上滑落。這聲音讓正埋頭苦想的她回過神來。她對剛才的話感到有些抱歉,泛起一絲苦笑。“不好意思,明明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卻還……”

“那沒什麽啦,我只是覺得太鉆牛角尖也不是好事。”

“是啊。”她點點頭,“你說得沒錯,調劑下心情或許更好。你買什麽吃的了?”

“也沒買多少。”我拎起放在地上的塑料袋。

“那我們下去吃吧。”

“你先去好了,我把這裏稍微整理一下。”

“嗯。”

沙也加走出了房間。確定她下了樓後,我來到房間角落的衣櫃前,打開下面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本《聖經》。

剛才沙也加提到動物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昨天檢查這本《聖經》的時候,裏面夾著動物園的門票。不過當時沒怎麽留意,連日期也沒看。

門票夾在《聖經》中間的地方,是撕得不太整齊的三厘米的票根。共有兩張,一張是成人票,另一張是兒童票。

而日期是——

沒錯,雖然模糊不清,但的確是二月十一日,年份也一致。這不可能是偶然。刑警小倉信上提到的那個通報者說的是實情,火災發生當天,禦廚夫人確實去了動物園。

而且很顯然,她不是一個人去的。

信上的附言部分也提到,通報者看到的是“您二人的身影”。那張成人票當然是夫人的,但兒童票是誰的呢?不用說,不可能是佑介。

一陣不祥的冷風從後背吹過,指尖像被凍住了一般,連門票都險些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