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3(第3/4頁)

“要是照這樣分析,誰都有自私的一面啊。”

這句話並沒有安慰到沙也加,她默不作聲。

“我那篇文章對你有幫助嗎?”

“很有參考價值。”她說,“尤其是你在裏面提到,這種行為往往與父母自己的童年經歷密切相關。”

“噢……”

這一點我當初采訪時也很震驚。

在虐待孩子的母親當中,百分之四十五的人自己也有過被虐待的經歷。即使沒有遭到虐待,童年時也都經歷過父親不知去向、母親重病不在家等各種形式的精神寂寞。換句話說,她們沒有得到過愛。

因為從未從父母那裏得到過愛,也就不知道怎樣去愛孩子——仔細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采訪的女咨詢師如此表示。

“讀過那篇文章後,我開始懷疑自己的過去,也就是那段空白的兒時記憶。”

“原來是這麽回事……”

“可是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肯定什麽都做不了,所以我就找你幫忙。我覺得你一定會理解我,相信我,最重要的是,你很了解我。”

“你要是早點告訴我就好了。不過你也有苦衷吧。”

“對不起。你一句都沒問就陪我到了這裏,我真的很感激。”

“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有什麽煩惱。”我看了一眼她的左腕,她正用右手撫摩著那裏的傷痕。

“這是美晴被帶走後,我一時情緒沖動劃的。”

“這樣可不好啊。”

“其實這種程度的傷口根本死不了,只是把表面的皮膚劃開了而已。我還吃了安眠藥,醒來發現血已經止住的時候,覺得自己真是好淒慘啊。”

“總之以後別再動這種念頭了。”我一邊說,一邊尋思沙也加為什麽會有安眠藥。

“嗯,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說好了哦。”我發動了汽車,“我把車開出去吧?”

“好啊。”她回答。正要開出停車場時,她突然喊道:“等一下!”我踩下了刹車。

沉吟了片刻,她說:“能不能開回去?”

“開回去?回到那棟房子?”

“沒錯。”她點點頭,眼神很認真。

“為什麽?”

沙也加垂下視線,放在腿上的雙手來回揉搓著。

“我不想就這麽回去。既然我精神缺陷的根源就在那棟房子裏,我希望一口氣查個水落石出。如果回到東京後再慢慢回想,無論如何都解決不了問題。只有待在那棟房子裏,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它,我才能恢復記憶。”

我逐漸理解了她的想法。

“你說得也有道理,可是今天已經很晚了。”

“我不是要你一直陪著我,只要把我送到那裏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她一口氣說完,又幽幽地補上一句,“你就回去吧。”

我兩手搭在方向盤上沉思著。既然她說得如此堅決,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是隨便勸兩句就能改變的。

“你要在那裏一個人待到天亮?”

“一個晚上沒什麽的。”

“那吃飯怎麽辦?”

“這點小事總能搞定的,不吃也沒關系。”

“這樣對身體不好,我找找有沒有便利店吧。”說完我松開了刹車。

上了國道後,我們在路邊的便利店買了三明治、飲料和手電筒,再次向那棟房子開去。雨勢似乎小了些,但遠處的天空依然雷聲隆隆。

借助手電筒的光亮進入房子後,我首先點上在地下室找到的蠟燭,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不知從哪裏透進來的風吹得火焰微微搖曳,映在墻上的影子也隨之晃動。

“一個人不害怕嗎?”我問。

“不能說一點不怕,但精神保持適當的緊張也好。”她坐到沙發上說,口氣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那本日記呢?”

“在這裏。”我指了指蠟燭邊上,“其他還有需要的東西嗎?有的話我去幫你買。”

她輕輕搖頭,“沒關系,總會有辦法的。”

“那我走啰。”

“嗯,謝謝你了。”

我點點頭,打著手電筒推開通往玄關大廳的門。回頭看時,沙也加正映著燭光向我揮手。

用一個俗套的詞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就是依依不舍。背對著她,我開始躊躇要不要離開。但如果留在這裏,就意味著我們將單獨過夜,這是我從一開始就決意避免的。

走到地下室,周遭的空氣冰涼刺骨。在這棟房子裏,這裏的氛圍最不可思議。完全感覺不到有人生活過的跡象,只有冰冷的空間橫亙在眼前。或許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我總覺得心裏毛毛的,只想盡早逃離。可是為什麽唯一的出入口設在地下室呢?

來到出口處準備推門時,我下意識地用手電筒四下照了照,發現門上方釘著什麽東西。因為落滿了灰看不清楚,我就伸手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