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01
下課鈴聲響起的同時,教室裏的空氣立刻洋溢出一種解放感。剛才還在田島身邊打瞌睡的學生也神采奕奕地收拾起了東西。
田島出了教室,在活動室換上球衣便朝圖書館走去。他借了一大堆考試的參考用書,而借期已經過了。
能用來學習的時間可能要變少了。
在走向與教學樓分立的圖書館途中,田島想。須田武志不在了,自動地——確實用“自動地”這個詞很準確——田島被標上了王牌投手的號碼。至今為止的公開賽裏,他從沒投過球,而從現在開始,田島在全部比賽中都要首發上場了。這是因為武志的不幸而得到的,雖然並沒有什麽可喜的地方,他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感覺。
圖書館的事務員是一個戴著三角形眼鏡的女人,外號叫“歇斯底裏”。她看見田島還回來的書已經過了期限,便和慣常一樣,送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不守期限,就是給我添麻煩。添大麻煩哦,凈給我增加多余的工作。而且呀,還有人等著你手上一借不回的書呢。你心裏想過這些人嗎?”
“對不起。”田島低下了頭。
“在道歉之前,還是穿整齊點吧。真是的……你是棒球部的吧?運動社團的人都是這副德行。書也不好好愛護,用臟手去摸,走路還發出聲音來,真是傷腦筋。”
田島覺得被她說得很嚴重,他一語不發。如果這時說些蹩腳的話,只會延長她的說教,自討沒趣。
說了一會兒,事務員突然停住了。本以為她這些瑣碎的話終於說盡了,她卻換了一副比剛才稍稍溫和的表情看著田島。
“你既然是棒球部的成員,該認識北岡吧?”
“啊。”
田島正迷惑著她為何突然說出了北岡的名字,事務員已從桌子下面抽出了兩張黃色卡片。
“這裏寫著的幾本書,是北岡借了一直沒還的。不好意思,你能幫我聯系一下北岡的家人嗎?”
“你說聯系……就是說要我去北岡的家裏要回書,然後拿到這裏來嗎?”
“是的。能拜托一下你嗎?”
按她的語氣,意思是說,你平時給我添了這麽多麻煩,這點小事也該為我辦到。
“那麽就……”
田島拈起那張卡片,卡片上寫著借書者的姓名,不過好像是幾本沒什麽人氣的書,基本上沒有誰借過。書的名字——他的目光投上去的時候,霎時間有種意外的感覺。因為這是些稍微特殊的專業書。但他馬上就發覺這並不是什麽值得意外的,他想北岡這樣的人或許是會看這種書的。
“拜托你盡量早點辦好。”“好……”
田島記好書的名字,接著就走出了圖書館。
走到操場,他發現基本上所有的隊員都聚在一起。一年級的隊員在地上畫白線和平整地面。隨意一看,連記分牌都拿出來了,在寫球隊名的地方分別寫著“紅”和“白”兩個字。
哎呀呀,田島嘴巴一歪,嘆了口氣。看來又是紅白對戰了。須田被殺後,訓練暫停了一段時間,到了再次開始的時候,紅白對戰就盲目地多了起來。而且這並不是為了鍛煉一年級的隊員,也不帶有練習投接球姿勢的意味,只是漠然地進行比賽罷了。
“雖然紅白對戰是很好,但稍微系統一些的訓練不是更好嗎?”
田島一看到新隊長宮本就對他說道。一旁的佐藤代答道:“昨天可是搞了一天的擊打練習。”
田島的心情變得不快了。
“說是擊打練習,還不是讓他們按各自喜好的姿勢來揮棒嗎?要做一些更加基礎性的訓練才好。一年級的學生連硬球都沒習慣呢。”
“我們考慮了一年級的情況。”
田島轉頭尋找身後傳來的聲音,發現直井走了過來。“今天比賽完了之後也還打算讓他們擊打一千次球呢。雖然愉快地打球只是一句口號,但必須做的還是要認真做好。”
“擊打一千次沒什麽意義。”田島反駁道,“這不就是單純的虐待式訓練嗎?你們是要讓那些連基本功都不會的一年級學生沐浴在一片雨水一樣的球裏。”
“反復練習是很重要的嘛。”
“對那些累趴下、動都動不了的家夥擊球,這就是反復練習嗎?太愚蠢了。無論怎麽看,這都只能理解為是擊球人為發泄壓力而做出的行為。還是說,欺負一年級的隊員,也是愉快打棒球的一個環節?”
剛說完,田島就被直井抓住了衣領。直井側過臉斜視著他,但田島並沒有移開目光。
“住手!別為這種無聊的事打架。”
佐藤讓直井松開了手,宮本也走到了兩人中間。
“最先找碴的是田島!”
直井幾乎是噴出了這句話。
“我知道。你還是冷靜點吧。”說完,佐藤朝田島走了過來。他把手搭在田島肩上。“聽著田島,你現在是王牌投手了,所以就別在無聊的事情上操心,只要考慮提高自己的勢頭就行了。紅白對戰也沒你說的那麽不好,既能作為一種貼近實戰的練習,又正好磨煉一下投球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