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 06

武志的屍體被發現兩天後,須田家附近的集會所裏為他舉辦了葬禮。因為費用方面的緣故,葬禮很簡單,參加的人卻很多。

勇樹站在集會所的門口,對前來燒香的人低頭行禮。武志的同學自不必說,勇樹的朋友也來了許多。他對著這些人逐一誠摯地致意:“謝謝了。”

由森川帶頭,好幾個老師也來了,手塚麻衣子的身影也在其中。麻衣子穿著黑色的連衣裙,看上去有幾分緊張。她和森川的關系現在成了開陽高中裏的一大話題。還有傳言說她家的好幾個親戚都對校長抱怨過。好像她昨天缺勤,前天又早退了,凈是些說她在職員室裏被嘲弄了的傳聞。

勇樹看著她從面前走過,燃上香,然後合上白皙的手掌祈告。她合掌祈告的時間似乎比別人長了一些。當她走過自己面前要出門時,勇樹再次對她說道:“謝謝您!”她輕輕點了一下頭。

葬禮結束後,高間不知從何處出現了,對勇樹說有些事想問他。勇樹回話說,只要時間別太長。於是高間把他帶到一條避開眾人視線的狹窄小路上。

“這盒子裏是什麽?”高間首先問起勇樹手中拿著的木盒子。

“這是我哥的寶貝。”勇樹回答道。

“能讓我看看嗎?”

“可以。”

勇樹打開了蓋子。裏面有一個護身符和一個用竹子做成的人偶,還放著一個鉗子一樣的東西。

“這是我哥親媽的遺物。”勇樹解釋道,“我想讓哥哥天國的媽媽也來參加他的葬禮,所以拿過來了。”

“原來如此啊……”

高間做了一個撓鼻尖的動作。

“那麽您要問我的問題是……”勇樹蓋上木盒的蓋子,問道。

“嗯——我想問問你哥每晚去神社訓練的事。有跟他訓練的搭档嗎?”高間問道。

“搭档,不就是北岡學長嗎?”

他之前曾聽這位警官跟武志談過話,好像說的就是這事。

“不,北岡除外。我說的是在選拔賽之前。”

勇樹搖搖頭。

“我之前也說過,關於棒球訓練的事我哥什麽都不跟我說。”

“哦……果然是這樣。”

警察一副失望的表情。

“可是,為什麽您要問這個呢?難道除了北岡學長,我哥還跟別人訓練?”

被這麽一反問,高間臉上明顯掠過一絲不快。“不,只是問問罷了。”他曖昧地含糊其辭,又說道,“我再問個摸不著頭腦的問題行嗎?”“可以啊。”勇樹說道。

“最近,你哥哥有沒有說起過變化球?”

“嗯?”

“就是變化球。投手投出的,一種曲線球。”

“……真是問了個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啊。”

“所以我一開始就打好招呼了。怎麽樣呢?”

勇樹不得不重復一遍剛才的台詞:“哥哥跟我基本上不談棒球的事。”

警察滿臉失望卻又無可奈何。武志過的是怎樣的棒球生涯,勇樹全然不知,現在再後悔也是於事無補。

“是魔球的事嗎?”

高間對勇樹的提問點頭回應。

“我們目前的推理是,或許你哥在練習某種新的球技,把它稱作魔球。至於這之間有什麽關聯,現在還不明確。”

“欸……”勇樹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說了出來,“我哥居然會練習變化球,難以置信。”

警察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為什麽?”他問道。

“因為我哥打算靠快速直球打入職業棒球界。我哥曾經說過,高中生要躋身職業棒球界,不會投變化球也沒關系。他說,以勉強能打曲線球的水平,蹩腳地去學其他球技而壞了基本的球式,那才叫愚蠢。而且,球探們好像也說過,高中時期只要好好投直線球就行了。”

“球探?”高間的眼睛睜圓了。從他的表情看,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你說的球探,是職業俱樂部的嗎?”

“是的。”勇樹說道。

大概從武志上高二的時候開始,某個駐東京的職業棒球俱樂部的球探就經常造訪須田家。他看中武志則是更早之前的事了。他並沒有勸武志加入,只是說說職業棒球的運行就回去。這個時候他給了武志一些建議。

“請您對這件事情保密。雖然我不清楚會怎樣,但如果大家知道我哥和職業棒球界的人接觸過,可能會招致許多問題。”

“這個我知道,這可能是違反業余運動規定的。那麽,你哥打算加入那個俱樂部嗎?”

“我不知道,因為他總是說,只要是職業棒球俱樂部,哪家都無所謂。”

在勇樹的記憶裏,武志從來沒有為某個特定的俱樂部加油助威過。在棒球上賭上自己青春的武志卻沒有喜歡的球隊,這也是件怪事。看來對武志來說,職業棒球界是他的就業目標,而球隊之間的差別,他或許只是認為這與同一公司裏部門間的差別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