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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對近期事件失憶,其他的事情可沒忘。”沙儷撇了撇嘴,從兜裏掏出一個藥瓶,旋開瓶蓋,倒出兩粒藥在右手掌心,然後迅速收起藥瓶,把手掌往思緲面前一攤,命令道:“吃藥!”

思緲仿佛被什麽困擾著,有些猶豫。沙儷馬上呵斥道:“吃藥,聽見沒有?”

“喂!”郭小芬猛地站起身,柳眉倒豎,對著沙儷嚷道,“你態度好點行不行?她是個病人!”

沙儷愣了一愣。林鳳沖趕緊打圓場:“小郭,沙醫生是要給思緲治病,咱們要積極配合。”

思緲好像有些害怕,趕緊從沙儷的掌心裏捏起藥片,放進了嘴裏,然後就著搪瓷缸子裏的水“咕嚕”一聲沖服了下去。

“沙醫生。”林鳳沖介紹道,“劉思緲警官涉及的案件十分重大,必須從速偵破,所以,上級特別指派中國警官大學的愛新覺羅·凝同學作為你的助手,和你一起研究怎樣盡快恢復她的記憶。”

沙儷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剛才被自己訓斥過的女孩:“你就是名茗館的那個……”

“愛新覺羅·凝。”凝甜甜地一笑。

半晌,沙儷的眼皮才耷拉下來:“我記得你是研究犯罪心理學的,這個案子請你來做什麽?”

“是這樣的,”林鳳沖不溫不火地說,“凝同學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催眠專家。”

“催眠?”沙儷不屑地一笑,“那你現在就開始治療嗎?對不起啊,我們這裏條件簡陋,可沒有催眠椅讓人躺。”

對於她的譏諷,凝毫不在意。她拖來一張圓椅,坐到思緲身前,左右看了看,從床頭拿起一床薄被,覆在思緲光著的腳丫上,然後卷成一個團,思緲覺得很暖和,腳還往裏面蜷了蜷。凝甜甜地一笑,望著她的眼睛說:“思緲姐姐,我叫愛新覺羅·凝,是中國警官大學的學生,所以也是你的小師妹了。我知道你現在正被一些事情困擾著,回憶不起來,那種感覺就像……就像開車上了西直門橋,發現走錯了,可是怎麽也繞不回去,越來越焦急。現在,你先把車停在應急車道,放松一下,由我來掌握方向盤,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回憶來時的路程,咱們一起下橋,好不好?”

思緲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呆呆地看著她。

“那我就當你答應啦。”凝接著說,“我現在先要找到你失憶的起始點,這就好像電腦壞了,需要一鍵還原時,要先設置還原點一樣。下面,我來說幾個詞,你憑感覺回憶一下這幾個詞和它代表的意義,什麽也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

楚天瑛等人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凝停頓了片刻,清晰地說出了第一個詞:“犯罪現場。”

思緲眨了眨眼睛。

“愛德蒙·洛卡德。”

思緲的神情頓時充滿了神往。

愛德蒙·洛卡德,法國人,刑事鑒識科學的鼻祖。他創建了裏昂大學刑事鑒證研究所,並在1920年提出了“只要罪犯出現在犯罪現場,總會留下一些痕跡,並帶走一些證據”的罪案調查原則——也就是“洛卡德法則”,被後世的無數刑事鑒識專家奉為圭臬。

“神戶。”

劉思緲眉頭一緊,目光黯淡了下來。

“吉列。”

劉思緲受過傷的左手手腕看似不經意地一蜷,又慢慢地放松。

“健一公司。”

劉思緲表情無變化。

“湖畔樓。”

思緲一怔,但是再沒有其他反應。

凝看著她,沉默了約半分鐘,才緩緩說出最後一個詞來——

“林香茗。”

起初,劉思緲雙眸裏泛起了霧,霧很濃,散不去,散不去……不知不覺就凝結成了淚花,在兩只眼眶裏亮汪汪的。

楚天瑛扭過了頭。

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在狐領子鄉派出所親自審訊幸存者時,第一眼看到思緲,他震驚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天啊!你真的是思緲?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會成為特大兇殺案的犯罪嫌疑人?你怎麽會渾身是血地站在荒原上?!

當李闊海讓一名警察給劉思緲戴上手銬時,楚天瑛憤怒得差點揮起了拳頭。你們統統給我滾!誰也不許碰她一下!

他像一座山一樣矗立在瑟瑟發抖的思緲面前。李闊海以為他瘋了,趕緊給王副廳長打電話,愣是把王副廳長叫了回來。楚天瑛一番語無倫次之後,王副廳長終於明白,楚天瑛要求借調劉思緲協助偵破,成了全世界最最匪夷所思的提議——為了捕鼠而借貓,誰知貓就在鼠洞裏!

全國頂級刑事鑒識專家,竟成了密室謀殺案的犯罪嫌疑人,而且,還失去了記憶。

立刻封鎖消息,除了楚天瑛和王副廳長,誰也不知道劉思緲的身份。他們緊急調來省武警總隊的直升機,陪同思緲一起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