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尾聲

一周以後。

亦水岑和南宮坐在野人酒吧裏。“你不喜歡這種混亂的地方,對嗎?”亦水岑說,“好幾天我都待在這裏,什麽也不想。跟我說說案子怎麽樣了?”

“申宣殺人的事實已經被證實了,六年前的案子是他幹的,而且,警察在那棟房子裏發現了教授的屍體,他也是被割腕放血而死的。總之他完蛋了。

“律師陽濁的事情並沒有被公開,事實上他六年前做的事也沒違反法律。我想他已經在懺悔。他唯一做錯的事你知道是什麽嗎?”

“是什麽?”

“他對我們提供了周立的相關情況,而這有違律師的職業規則,泄露代理人資料是要被吊銷執照的,所以我順便幫了他一個忙,讓他置身事外。

“華默一切正常。顧金城一案對他的影響已經不存在了。他擊斃鈍刀還算立了一功,因為那家夥在另外幾個城市都還有命案在身,這是後來才查明的。”

“況且他當時也是為了救我。”亦水岑說。

“阿陽錄了口供後,依然幹回老本行。”

“那是她的生活方式,就像其他持牌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一樣。”

一時兩人都有些感慨。默默地坐了一陣子,南宮開口說:“這也許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復雜的一件事。亦水岑,你心情好些了嗎?”

這位曾經的警探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周立,這個無辜的人。

亦水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喝下一口酒。

南宮嘆了口氣:“即便如此,有些疑點我們可能永遠無法解開。”

“你指什麽?”

“周立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在他死後,前來找兒子的父親羅翔,為什麽沒有出現?為什麽連兒子最後一面也沒去見?為什麽他要隱姓埋名地生活?難道說若幹年前,他就在等待著這個局?要不然他總得等待點什麽。也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有時你會發現,人生就是一場莫名其妙的鬧劇。對了,我記得你曾經疑惑,為什麽涉及這起事件裏的人都是單身,現在你想通了嗎?”

“想通了。首先,單身的人才容易卷入到這些事件裏;其次,故人並不想對過多的人造成傷害,如果死者有一大家子親人,這會很殘忍。你看,正反兩方面都說得通。”

南宮笑了:“你這是用結果來論證結果,不合理。我告訴你合理的解釋:獨自生活的人太多了,概率就大。”

他們都笑了起來,亦水岑喝幹了杯裏的酒,忽然停住笑:“作家怎麽樣?”

“哦……”

“你剛才還沒說我們的故人怎麽樣了。”

“他的故意傷害罪是沒疑點的,至於雇兇殺人這一項,他倒是有律師為其辯護,但是我會被檢方要求出庭作證,他的確是雇兇殺人。”

“你會去嗎?”

“當然,這是職責所在。”

“很奇怪,我原以為,作家在將一切事都公開後就會自殺,因為他的計劃失敗了。”

“但至少申宣依然難逃法網,而且作家也並沒違背對陳若梅的誓言。”

“也許是吧,也許他忽然想開了,”亦水岑看著酒吧裏喧鬧的男男女女,感嘆道,“人心真奇怪,現在想起占星師對我說的話,忽然覺得有意義了,他曾說人的性格是天生注定的,並受到自然萬物的影響。”

“作家和調色師都是怪人,這麽說來,他們出生的時候,星空中一定有什麽怪事發生。”

“其實,莊信對愛人誓言的偏執,還挺讓我感動的。”

南宮嘆了口氣:“那句詩怎麽說來著,如果你有負於我們這些死人,我們將不得安眠,亦水岑,你認為你有負於死人嗎?”

“不知道。”亦水岑想了一會兒,“巧得很,你知道那個戒酒偵探馬修嗎?在一本書裏,他也對這首詩充滿感慨。”

“很適合偵探小說的詩,”南宮說,“後面那句是什麽?縱然罌粟花依然開在什麽曠野?”

“縱然惡之花依然開滿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