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排序的解析

亦水岑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醒來後卻一點都不困。他找出一張紙,開始為持牌人排序:

1——?,2——工匠,3——農夫,4——?,5——占星師,6——律師,7——離職警察,8——馴獸師,9——作家,10——妓女,11——乞丐,12——演員,13——?。

亦水岑凝視著這個排序。這些人的身份很有特色。看著自己那一欄的“警察”二字,他認為故人的目的是讓他作為警察的身份進入排序。

還有一個人,那個曾經來找過自己,卻又什麽也沒說就離去的人,那是個商店老板,叫顧金城。他也是持牌人,那麽,他的數字應該是1、4或13中的一個,換句話說,他手頭的撲克牌要麽是A,要麽是4,要麽是K。

他會是哪一個呢?亦水岑思考著,如果是A或K,那就是這個鏈條的頭或尾,應該不是——頭或尾的身份不會那麽普通。

商店老板可以被認為是生意人,簡單來說就是商人。那麽……亦水岑忽然感覺到,這些職業似乎存在某種演化規律。他把“商人”二字寫在4的位置上。那麽,在占星師之前,三種身份分別是工匠、農夫、商人,這好像是某種人類發展的初始時期的概念,占星師之後是律師、警察——和行政及社會相關,更準確地說,都和司法相關,後面的馴獸師、作家、妓女、乞丐、演員,讓人聯想到什麽呢?他沉思著,似乎涉及精神層面多一些。

這是個什麽隱喻?這和謀殺的演繹有何關系?

正在這時,亦水岑接到電話,陽濁在電話那頭告訴他,他正開車向這邊來。

陽濁一進門就說:“不行,我一個人待在家裏就心慌意亂,我寧願來和你討論點什麽。”

“你肯定想不到昨晚誰上門了。”

“又是持牌人?誰?”

“路東。”

“那個演員?”

“對。他在深夜偷偷從酒店溜出來見我。”

“天哪,真有意思。看看這些持牌人,好像都不是默默無聞的人,噢,不對,死掉的幾個就是默默無聞的。”

“還有那個叫阿陽的應召女郎,也算是默默無聞吧,噢——”亦水岑忽然有點擔心,“她不會成為下一個犧牲品吧。”

“你挺擔心她的。”

“我不想任何人送命。”

陽濁看到茶幾上那張寫著持牌人身份排序的紙,他拿了起來。

“想想看,”亦水岑說,“你頭腦裏會湧出什麽想法?從這個排序裏。”

“嗯,你確定那個顧金城手頭的數字是4?”

“他的身份處在4的位置最協調。”

“商人在工匠和農夫之後,嗯,這似乎……”陽濁陷入了思考。

過了一陣,他說:“我不知道能否這樣理解,這好像有關某種人類發展的概念,好像是……某種進程……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很模糊。”

“我也有類似的想法。”亦水岑把自己的感覺對陽濁說了。

“這麽說,按照數字的順序,先是讓人想到人類的必需,然後是國家法律體制,然後是某類精神上的衍生……你確定乞丐也和精神領域相關嗎?”

“不知道,感覺很模糊。也許乞丐是個例外。”

陽濁點點頭:“人們說‘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工匠、農夫和商人為人們提供了生活的必需品,而馴獸師、作家、妓女、演員則是滿足人們飽暖後‘淫欲’的需要。”

“可我在想,這和謀殺的演繹有什麽關系?”

“不知道。也許你的故人將順序這樣排列,是想說明某些事情。我覺得,如果從學術上來講,這可能和人類學及社會學有關,甚至也關系到某種哲學。”

“也許我們該從網上找點啟示。”

亦水岑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裏輸入那一連串的職業,然後輸入“人類學”三個字,回車之後,出來的結果千奇百怪。他仔細看了一陣,沒理出什麽頭緒。

“換一些詞再搜索。”陽濁說。

“換哪些?”

“把‘占星師’去掉。這個職業的概括性太小了。”

亦水岑去掉“占星師”,又在“人類學”後面加上了“哲學”二字。

搜索了一陣,在陽濁的建議下,他又把“農夫”、“工匠”、“商人”改成“農業”、“手工業”、“商業”等等。

這樣一直查找了一個小時,亦水岑眼花繚亂。陽濁說要出去買些吃的回來。

陽濁出門後,亦水岑繼續盯著電腦屏幕搜索,忽然,一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裏面談到了人類早期的社會行為,探討了農耕和手工業的相互作用,然後說到了國家的產生和宗教信仰間的關系,繼而談到了文學和藝術的成因,等等。這些理論並不新鮮,但文中提出了一些對常規學術觀點的懷疑,所以被網站特別推薦。文章作者是萊辛城藝術大學一位叫施洛平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