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遠渡重洋,目標孫文(第4/6頁)

“對付這些滿清的狗腿子,犯不著講什麽信用。”杜心五說。他曾答應過張太監,放其一條生路,只要張太監把所有事情毫無保留地說出來。可是他食言了,卻絲毫不因此而感到愧疚。

光復會的人,總算認清了杜心五儒雅外表下最為真實的一面。這個年輕時殺過大盜,押過鏢車,還曾行刺過慈禧的人,血液裏流淌著的,是武夫與生俱來的血性。他連山口是什麽人、有多少人手都不清楚,便定下了誅殺山口的計劃。他假扮成了張太監的保鏢。陶成章不甘落後,自告奮勇地穿上了張太監的衣服,並且在嘴角貼上了兩顆用饅頭肉染黑後做成的假痣,倒有幾分神似。其余人則扮成擡兩口箱子的工人。

杜心五把另一套保鏢的衣服端到胡客的面前。“義士,”他說,“如果你不嫌棄,這另外一個保鏢,就由你來當。”

胡客對此毫無興趣。

這種置之不理,讓杜心五倍感尷尬。但他敬胡客是吳樾的朋友,隱忍住心頭的火氣,沒有多說什麽。他把假扮另一個保鏢的任務,交給了龔保銓。

五天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信雄丸”號輪船順利駛抵東京灣碼頭。

這時已是五月的中下旬,櫻花盛開的季節已經過去,曾經錦簇的花團已凋零了大半。胡客又想起了姻嬋,他的心情,便如這凋落的櫻花一般,落寞傷感中又帶著幾許無奈。

相比之下,杜心五等人,此刻的心情卻是緊張無比。

走下輪船前,杜心五已經瞧見碼頭上齊聚的迎接人群中,那個站在最前排、身穿黑衣、掌心多了一點粉白色的男人。

杜心五指給陶成章看了。

陶成章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衣袋,那種硬實的感覺,令他的緊張情緒多少有一些緩和。那是一把手槍,他們這些人裏唯一的一把手槍。

踏上碼頭後,陶成章徑直向那男人走去,對那男人說出了接頭的暗語:“今天的櫻花開得可真好。”陶成章通曉日語,咬字發音十分標準,幾乎與日本人無異。

那男人點點頭,丟掉了掌中的半朵櫻花,比劃著手勢說了句日語,示意陶成章等人緊跟著他,然後往碼頭的東北側走去。

那裏停泊著一艘仿佛已等待許久的船。

陶成章等人被引上了這艘船,然後船動了,駛到了遠離碼頭的海面上。

在典型的日式船艙裏,陶成章等人見到了跪坐在蒲團上的山口,一個膚色黝黑、體格健碩的日本男人。

山口睜開了雙眼,直視著陶成章。他的右手伸出少許,示意陶成章入座。兩列跪坐的日本浪人,機械地轉過頭來,看著這群來訪的異國人。

杜心五數了一下,單是船艙裏,除山口外,就有十二個按刀不動的日本浪人,剛才進艙之前,他還留意過,甲板上站有兩個負責望風的浪人,興許船尾還有。杜心五的心裏有了一個清楚的力量對比。如果要硬拼,光復會的人大都是青年學生出身,雖有一腔熱血,卻絕不是這些職業武士的對手,唯一的勝算,就是他在電光石火之間擒住山口,以擒賊先擒王的手段,威服這群日本浪人。

陶成章用日語和山口交談,無非是刺殺孫文的相關事宜。陶成章雖然手心裏捏了把汗,但他的言辭之間卻不顯山不露水,讓山口沒有產生懷疑。

談妥行刺孫文的期限,又談妥行刺的具體細節後,就到交付買命錢的時候了。

魏蘭等人將兩口箱子擡到山口的身前,杜心五走上前去,揭開了第一口箱子的蓋子,向山口展示箱中的白銀。他隨即移步到右邊,準備揭開第二口箱子。

當白花花的銀子出現在眼前時,山口的臉上露出了合作愉快的笑容。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巨大的危險,正潛藏在第二口箱子中。

杜心五掀起箱蓋,右手忽地伸入箱中一抄,一柄匕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在了山口的下巴頦上。山口的反應已經足夠迅速,右手已握住武士刀抽出三分,但還是沒能快過杜心五。

兩列跪坐的十二個浪人猛地起身。杜心五用日語厲聲喝道:“坐下!”十二個浪人見山口被擒,不敢輕舉妄動,按著刀柄,緩緩跪坐下去。從艙外沖進來的兩個浪人,也被喝退到角落裏。

一舉成功,陶成章等人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喜色。

然而就在這時,山口的頭忽然向後急縮!杜心五右手急忙一送,匕首朝山口的脖頸直刺而去。山口的身子向左一歪,匕首噗地刺入他的右肩胛,刀尖直抵琵琶骨!山口趁機捉死杜心五的手腕,使他無法拔出匕首再刺。艙中的十四個浪人見機,猛地如狼群起,一半攻擊杜心五,救援山口,一半則攻擊陶成章等人。

陶成章掏出手槍,只管朝撲來的人射擊,頃刻間便打完了六顆子彈,分別打死打傷四個浪人,卻也有兩槍打偏。龔保銓、魏蘭等人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短刀等武器,迎擊撲來的敵人。船艙中頓時陷入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