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鳥坯島(第5/10頁)

不過,可以認為言耶——不,也許是包括正聲在內的所有人——直到朱音巫女走下祭壇靠近前來,才結束了這一光景造成的驚懼。因為是正聲的姐姐,所以也曾想象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性,但真人的美還在想象之上。當然,除了言耶和瑞子,其他人應該都對巫女很熟悉吧,即便如此,隨著她漸漸走近,耳際仍能聽到竊竊私語和感嘆的聲音。她清麗絕俗,神聖端莊,美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

“我是鵺敷神社的朱音,真是辛苦各位了,前來擔當本次鳥人之儀的見證人。”

這麽拘禮的話,由朱音的聲音娓娓道來,卻也令人產生了難以言喻的舒心感。

“這位是刀城言耶先生——”

正聲立刻介紹了言耶和瑞子。初次會面的震驚一時難消,但言耶也總算開始對她進行冷靜的觀察了。

(是這樣啊——聽說在儀式前是為期七天的祓禊,所以言耶下意識地想象了一個敏銳精幹的女性形象:精神層面高度緊張,而肉身方面,則會展現一臉幹練之色。)

沒想到,朱音臉色紅潤,雙頰略顯豐滿,因而讓人產生了柔和可親的印象。舉手投足間雖然不乏剛毅,對言耶等人的態度也稱不上平易近人,但眾人還是感到從她身上的某處透著看破紅塵的從容氣度。換言之,無論容顏外表,還是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都彌漫著包容眾生的慈愛的韻味。

(此刻的裝束已是如此,若再取下頭巾,換上普通和服——)

言耶不禁做了一番不檢點的想象,但這心緒或許也是一種極自然的反應。因為這絕非出自淫欲,只是希望看到更美、更清麗、更神聖脫俗的她——只是坦率的情緒表現罷了。

要說證據也行吧,朱音影響的可不僅是男性,瑞子在正聲介紹她的過程中也呆呆地看著巫女,連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似乎對眼前的女性崇敬不已,只能一味凝視。

“那、那麽,巫女大人……有、有什麽需要我們效勞的嗎?沒有嗎?”

辰之助等不及正聲把兩人介紹完畢似的,匆匆開了口。

“身體怎麽樣?是否在儀式前由我診斷一下較為穩妥?”

從旁插嘴的欽藏,像是要搭脈什麽的,一副眼看就要上前握她手的架勢,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甚至浮現了微笑。

但是,辰之助立即表露了怒意:“儀式的祓禊很特別,很神聖!哪有你這郎中上場的份兒!”

“從前也就罷了,現在當然要注重健康啰。所以朱音小姐才會上赤夜馬的醫院接受體檢,對吧?”

“對啊,上赤夜馬,就是因為這裏沒有可靠的醫生。”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麽,醫療設備完善與否的問題而已,不是嗎?”

“偷偷摸摸從東京逃回來的人,竟然擺出了不起的嘴臉呢。”

“那你自己——”

“喂喂,小辰和小欽還有完沒完?也不看看場合嗎?”

行道情不自禁地介入了兩人之間,但勸解的同時,視線卻在朱音身上流連。

(原來如此,和下宮推測的一樣。)

這些男人對朱音懷有的戀慕之情,言耶雖然表示充分理解,但這種孩子氣的爭執一入眼,他就不由苦笑起來。可是,他迅速想起了下宮德朗的憂慮。

(這些人的感情糾葛如果不會成為引發禍事的火種,倒也無傷大雅……)

如果她只是青年團的聖母馬利亞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吧。然而事實上,她的身份是鵺敷神社的巫女,三個人的思慕之情更是錯綜復雜各不相同。要在如此狀況下舉行素有秘儀之稱的鳥人之儀,也難怪言耶深為不安。

“請到大鳥神之居這邊來——”

但是,就像圍繞自己發生的爭吵並不存在似的,朱音開口催促眾人。辰之助和欽藏立刻順從地跟在巫女身後,而步出有屋頂遮雨的區域前,行道已經為她撐起了旅館的油紙傘,讓言耶再度苦笑起來。

門內側設有近似民居的三合土,眾人站在上面脫了鞋,走上通往巖場的木板路。路的兩側豎立著間距相等的木棒,棒的上部附有鐵環,一道細線貫穿其中。

(扶手嗎?那可太寒磣啦……)

滿心疑雲的言耶把臉湊近前去,當即明白了“扶手”的真正用途。右側的細線大概從祭壇直通到階梯廊下的右門板處懸掛的鈴;而左側就是正聲拉動過三次、從階梯廊下端的左門板通往祭壇的細線了,祭壇那裏勢必也懸掛著鈴。

眾人在連接凡間與神域的兩道細線間前行,不久,木板路到了盡頭,登上五階左右的木梯,就是用作祭壇的大鳥神之居。這個場所在初入拜殿門時望起來,似乎是建在聖域中心。但真正登上祭壇再看,就發現瀕臨斷崖,根本不是什麽中心。言耶不禁心驚膽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