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鍛炭家的守靈夜

那天傍晚,鍛炭家當家的遺體被送了回來。由於守靈的準備工作在那之前就已經完成了,所以馬上就有吊念的訪客從村子裏前來造訪。

然而,那天晚上所有前來鍛炭家吊念的人都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共同點,那就是沒有人願意久留,全都是來一下就走了。

守靈這種行為,原本只是家人過世時,親屬們要做的工作。曾幾何時,變成所有親朋好友以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來追思故人,借以為故人祈福,這種儀式便一直延續至今。話雖如此,這天鍛炭家的守靈夜卻沒有人願意坐下來,大家全都是燒個香想,向家屬——也就是志摩子慰問一下,就迅速地打道回府了。

(就連扯上這麽一點點關系也怕成這樣啊!)

一早就在守靈的廳堂坐下的刀城言耶——話雖如此,還是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一面觀察來來往往的訪客,一面做出以上的判斷。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恐怕不只是因為鍛炭家死了兩個人這麽簡單,反而是就連和當家感情向來不和的揖取力枚也慘遭殺害的事實,才把村民嚇成這副德行吧!因為他們不知道災禍什麽時候也會降臨到自己頭上。一旦死亡的連鎖反應從鍛炭家蔓延到揖取家,那麽下一個很可能會輪到自己也不定——這樣的害怕與恐懼,現在應該正在奧戶裏蔓延開來吧!

問題是,最重要的鍛炭家成員,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目前的狀況,或者該說是沒有任何人表現出注意到的樣子。

無論吊唁訪客是致上慰問之意,還是試圖要跟她說話,志摩子只是心無旁騖地專心念著佛號,那種走火入魔的樣子,與其說是在為死去的丈夫祈福,倒不如說是在祈求神明拯救自己還比較恰當。春菊對於守靈這種行為本來就沒有興趣,不僅明顯地表現於外,一旦看到前來的訪客裏有年輕男人時,馬上就朝對方投以誘惑的眼神,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即使在揖取家的將夫出現時也一樣,將夫會馬上走人,肯定就是因為她那不正經的眼神所致。

團五郎只有一開始的時候出來燒個香,接著馬上就被阿吉帶回屋裏去了,之後就完全沒有再看到過他,一定是在阿吉的監視下,形同軟禁般的被關在房間裏吧!言耶想要跟她說話,好幾次都想要進屋子裏,卻被春菊的軟釘子給擋了回來,不斷地顧左右而言他。

(春菊女士真是太難纏了......)

基本上,不管是再頑固,再無法溝通的鄉下老人,言耶都能跟對方打成一片,所以也不是說這個春菊不吃他那一套,而是他根本不敢對春菊這麽做,因為他怕下場反而是自己被她給吃了。

(話說回來,她到底為什麽會提放這這樣呢?)

她知道立治和廣治被殺的原因嗎?會不會春菊也是下毒殺害立一一家人的幫兇呢?所以她才會......言耶做出如此的假設,但是馬上就覺得說不通。如果他們三個人真的共謀殺害了立一一家人,那麽她應該會更害怕不是嗎?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害者的恐懼,應該會讓她嚇得發抖吧!可是從她的樣子上看來,卻不禁讓人懷疑,她似乎一心覺得立治和廣治遇害之後,所有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好像看準了兇手並不會把魔爪伸到她那邊去。

還有阿吉,她也知道些什麽,只不過,言耶並不認為她知道的事情跟立治,廣治,春菊的罪行有關。第一,那三個人應該不會犯下把那麽重要的事情讓阿吉知道的錯誤吧!第二,站在阿吉自己的角度上看,不管她再怎麽效忠於自己的主人,畢竟是殺人的大事,她有可能按捺住不說嗎?但是如果因為這樣就認為她也有涉案的話,似乎又太過於牽強了。

既然如此,只好找機會跟立春聊一聊了。言耶從剛才就一直在觀察他的樣子,可是他一直緊跟在母親身邊,那畫面看起來既像是春菊死撰著他不放手,又像是他自己死纏著春菊。

他也試過要引起小朋友的主意,但這只會讓立春更往母親的身後躲,春菊還因此三番兩次朝言耶送來一抹妖艷的微笑,而且屢試不爽。

“大師,有什麽不尋常的動靜嗎?”

等到客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的時候,一直在鍛炭家外面監視著進出人群的谷藤刑警,悄悄地靠到言耶旁邊竊竊私語。守靈的過程明明是由柴崎刑警負責盯梢,但是這位年輕的刑警似乎對“身為偵探的刀城言耶”柏油相當大的期待,所以是先跑來問言耶,而不是先去問他的前輩。

“前來的訪客簡直就像是約好了一樣,每一個都早早離開了。要是有人特別早離開,或者有人待得特別久的話,就可以把這些人視為嫌疑犯而展開調查......但是如果大家的行徑都一樣的話,我可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