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4頁)

“還好啦,”雪兒試圖寬慰她,“你應該看看我的房間,我都搬過來好幾個月了。”

“不——這裏全都是尼基的東西,我根本沒法收拾,”科萊特說道,“我不知道要把東西都放在哪兒。我一直在想將來的某天她可能要將這些東西都帶走。”

雪兒看了看周圍她前好友的熟悉的私人物品。精打細算,她心想。如果尼基不想要的話……“這樣,你有什麽想送到我那兒的……”

科萊特突然轉過身,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我不能那麽做,這都是別人的東西!”

雪兒聳聳肩,說道:“我又不會離開這裏,不是嗎?如果她回來了,我會轉交給她的。”她揮手指了指穿在科萊特身上的寬松長運動褲和翠綠色的背心。“再說,你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啊,不是嗎?”

科萊特臉紅了起來,低頭看著地面。“我會洗幹凈的,”她說,“那只是——你知道,我的衣服都臟了,我之前一直在旅途中。那只是我……”

雪兒咯咯笑出了聲打破了之前的責問。“不用擔心,就算你沒洗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那麽……我們喝一杯怎麽樣?”

科萊特一直活得像個發條娃娃,一直都在四處奔波,像演啞劇一樣地忙忙碌碌。“當然可以,讓我先……”她將單人扶手椅上一堆尼基的衣服拿起來,丟在後面的墻角。“恐怕我不知道玻璃杯在哪兒。”

“沒關系。”雪兒徑直走到小廚房左手邊墻上的碗櫥,拿出了兩個平底玻璃杯。“我對這兒挺熟悉的。盤子碗什麽的在這裏,”她拉開洗碗池底下的櫃門,“還有燉鍋,這裏的抽屜裏都是刀叉什麽的餐具。你這兒有冰嗎?”

“冰?”

“尼基這裏總是有冰的。”她在小冰箱前蹲了下來,打開了冷凍隔層。半袋冷凍青豆,還有一個冰格。“我就知道。你大概要把那牛奶原封不動地扔掉,別打開。應該是在尼基離開之前就放在那兒的。”

她將冰格拿了出來,在水管下面沖了沖,敲出幾塊冰放到兩個玻璃杯裏,然後向玻璃杯裏倒滿了百利甜酒。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大口,咂摸著又倒滿。“你瞧,真好喝。”

科萊特坐在了床上,看上去有些絕望,有些不知所措。“我還帶了薯片,”雪兒說道,遞給她一個玻璃杯,“你想我把薯片放在碗裏嗎?”

科萊特接過玻璃杯看了看,好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玩意兒。“還是不要了,”雪兒自己答道,“沒必要再刷一次碗對吧?”而後跌坐在扶手椅上,一只手將一條腿抱在胸前,又喝了一大口。“這玩意兒的缺點是,”她說道,“它嘗起來根本就不像酒,對吧?而你一旦開始喝,它滑過喉嚨的口感一點也不像是酒,會讓你一直喝下去。”

科萊特抿了一小口,揚起了眉毛。“我之前從來沒喝過這個。我以為這就是做雞尾酒的,就像柑香酒一樣。”她又抿了一口,“真是太好喝了。”

“從來沒喝過?姑娘,你之前都在哪兒待過啊?”

科萊特的樣子有些受驚、多疑。好像我們兩個講的是不同的語言,雪兒想到。“哦,你知道的,四處走走,”科萊特接著補充道,“我之前一直都喝水晶香檳的。”

她們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各自喝著酒,看著彼此。她看上去有點像我的朋友邦妮,雪兒心想,只不過老了一點。我挺想知道邦妮怎麽樣了,她本應該回去和她父親住,但我知道她並不想回去。對社會服務部來說,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所以你安頓得怎麽樣?”她問道,以打破這沉默。

科萊特聳聳肩:“哦,你知道的,還好吧,只是感覺有點陌生。”

“你把自己的東西搬進來就好了。”

“是啊,”科萊特說道,隨即又看向了別處。不會吧,雪兒尋思著。就那個我之前看她抱在懷裏的小包?沒人搬家就拿那麽點東西,不是嗎?她還記得她剛到這兒背著的徒步包,七個月之前,然後在心裏聳了聳肩。侯賽因拿來的是個旅行箱,但從他單手拎到樓上的樣子看,她覺得那箱子肯定沒多少東西。

“感覺有點像搬進了別人的墳墓,”科萊特突然說道,“尼基到底怎麽了?她去了哪裏?”

“我也希望我知道。”這基本上是事實。在雪兒的生命中只有寥寥數位朋友,但對失去尼基這個朋友出人意料地感覺強烈。尼基對她特別好,讓她來這兒看電視,在她倆周五晚上出去玩宿醉之後,周六的早晨會給她做英式早餐。“她只是——我是說,我知道她擔心交不上房租,但也不是說房東會直接把她扔到大街上。”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雪兒回憶著。應該怎麽說呢?亮橘色的頭發,姜黃色的皮膚;腳踝處很容易得濕疹,對約翰尼·德普有著近乎瘋狂的喜愛……“蘇格蘭人,”她最終開口說道,“她來自格拉斯哥。我猜她大概回那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