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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部建議我主動辭職,這樣的話,公司還會發點離職金給我。

“你還年輕,得為將來打算。被開除和主動辭職聽起來可是兩回事唷!未來假如你到別家公司上班,對方一定會向公司打聽你的事,到時候你不想被說得很難聽吧?再說,我們公司也不會講主動辭職員工的壞話。”之前那個人事部的瘦小男子不時皺起鼻子,輕描淡寫地說。

這次面談一開始他就給我看一份文件,上頭記載著詢問某位證人的調查結果;內容是有關田島和幸從事泯滅良心的副業。對方的名字保密,但我猜一定是芝山。

我想就算我此刻依然采取否認的態度,人事部大概也不會停止調查吧。最後他們一定會找香苗問話的。事到如今,我不能期望香苗會為我說謊。

“就由你主動辭職,可以吧?”瘦小男子一臉巴不得我立即答應的樣子,低頭盯著我瞧。

“好吧。”我點頭。我對所有事情都失去了耐性。

當天,我告訴小衫我要離職了。大概是從那起刺傷事件以來,關於我的謠言傳得滿天飛,他沒有太過驚訝,但還是露出一臉沉痛的表情。

我希望他知道真相,於是我將和穗積的關系、香苗漏露消息等事情,原原本本地對他說。他聽我說完後,拼命揪著他引以為傲的飛機頭。

“都是那次的聯誼不好,對吧?要是我沒介紹香苗給你認識的話,你也就不用辭職了吧?”

“你不用放在心上。錯在我自己要去做那份可疑的打工。再說,你也警告過我,最好別和香苗交往。”

“那女人果然是個騙子。”

“她讓我上了一課,以後我會小心女人。”

小衫無力地點頭,低聲說:“女人真可怕呀。”聽到他這句話,我打從心底覺得自己窩囊。我發現自己和從前父親犯的是同樣的錯誤。

我得趕緊思考下一個落腳處。因為公司規定員工自離職日期一周內必須搬出單身宿舍。

但我無處可去,也不想住在親戚家。再說,自從工作以來,我就和所有親戚斷絕了來往。

等到宿舍裏的同事都去上班後,我在房裏翻閱就業雜志。我不對薪水挑三揀四,我需要的是提供住宿的公司。然而,不管我再怎麽降低條件,要找一家肯中途雇傭一個既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證照的人的公司實在很少。如果還要求附住宿的話,那更是少之又少。

我一直找不到下一個適合的安身之處,時間卻無情地流逝,就在我開始感到焦躁不安的時候,一個危險人物打電話來了。不用說,那個人就是倉持修。

他問我要不要見個面。

“我想聽聽之後的事,而且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我應該嚴詞拒絕,告訴他我們沒有必要見面。我應該認定將我逼上今天這種絕境的就是這個男人。然而,我還是答應了和他見面。老實說,我想和人說說話。如果能夠說些心裏的話,對方是誰都無妨。重點是我好寂寞。發現這個事實讓我感到不知所措、更陷入了自我厭惡的情緒中。但接近約定時刻,我還是出門前往車站前的咖啡店。

“在那之後怎麽樣?”倉持斜坐在椅子上,一看到我就問。

我咬著下唇,低下頭,然後擡起頭來瞪著他,嘆了一口氣:“我辭掉工作了。”

“果然,”倉持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是女人出賣你的,對吧?”

我沒有回答。倉持冷哼了一聲。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你會被趕出那間宿舍吧?”

“嗯,我會想辦法。”

“有地方住嗎?”

“我正在找。”

“你能在宿舍待到什麽時候?”

“再三天吧。”

倉持對我的回答滿意地點頭,臉上露出別有含義的笑容,然後趨身向前對我說:“不然你要不要到我住的地方?老實說,我最近搬到一個挺寬敞的地方,地點一樣是在練馬。為了下一個工作,先靜下心來準備也不錯吧?”

我看著他奸詐的笑容,緩緩地搖頭。“我不會再答應你的邀約了。”

“你說那是什麽話?”倉持苦笑。“你在恨我找你去穗積打工嗎?本來我認為沒有必要再說什麽,但是我有騙你嗎?打工性質和穗積的內情我事前都跟你講過。你是在知情的情況下答應的。你的公司知道這件事跟我無關。我實在不想這麽說啦,但是你被刺傷,被公司開除,可都是你自己捅出的紕漏唷!”倉持簡直像洋片裏的電影明星一樣,揮舞著雙手說。

我無法反駁。他說的一點沒錯。可是我卻不想承認。

“好啦,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不過,要是你真的無處可去,記得跟我聯絡。希望你在三天內找到地方。”

我含糊地點頭。“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嗎?”